红蔻再没有回来。
下人食盒换了一个又一个,每次带走一点没动的凉掉的饭菜,都会惊讶的望厅中安稳跪着的卫冉一眼。
温家也没有任何人来----或许是来了,站在远远的地方,她没有看见。
花厅以及周围安静得可怕,再也没有爱花的丫头笑闹的声音,若不是自己微弱的呼吸声,卫冉险些要以为这世上是没有声音的。
在第二日晚上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缓慢、沉稳。
卫冉没有回头,然后那个人来到她面前,跪在她面前,捧过她的脸,额头抵在她额头上,对她轻声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卫冉没有动,甚至没有一丝表情波动,依旧像一个木偶似的木着脸。
她听见他话语之中的心疼与悔恨,却再没办法出声,她的世界里,仿佛已经没有声音了。
微凉的唇碰上她的脸颊,而后慢慢移向了她干裂的唇,轻轻的吻了上去,然后一点点加重力道,仿佛要与她永远粘合在一起。
卫冉忽然就落下泪来。可是在被抓着双肩焦急质问的时候,她就知道,无论这个人待她是怎样的感情,她在他心底都比不上与他青梅竹马的宋伊人。
眼前的人将她紧紧拥在了怀中。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后颈,让她身子一颤,抱着她的人浑然不觉,将脑袋靠在她肩上,久久之后,他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卫冉慢慢抬手,摸上后颈,然后将手放到眼前,指间一片嫣红。
卫冉启唇一笑,止了眼泪的双眸,却再次模糊了起来。
那个人再也没来。
在这之后的第二日下午,泗水庄中喧哗一片,然后又一个人冲进花厅,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对不起……阿冉,对不起……”
熟悉的味道,伴随着她一起长大;熟悉的温度,曾无数次紧紧牵过她的手;熟悉的声音,带着熟悉的心疼与愧疚。
卫冉轻轻抬眸,眼前的男子依旧俊朗,鬓角却不知何时悄然染上了风霜。他对她笑:“阿冉,我们回家。”
卫冉忽然“哇”
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扑入熟悉的怀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等到了那个可以听她倾诉委屈可以保护她的人。
“……阿越!”
一人放肆的哭,一人耐心的哄,两人全然不顾赶来的温家众人。
卫冉哭了半个时辰,眼泪鼻涕染满了眼前人的衣衫,她终于累了,紧紧拽着他衣裳。他一直温柔的笑,不厌其烦地安慰她:“我来接你回家。”
卫冉再也不防备,这个人会将她当作棋子,可是无论如何,不会舍得她难过,她难过了,他怎样都是要将她带回身边的。
皇帝动作轻柔小心的将人打横抱起来,径直往外面走。
“朕要带她回宫。”
皇帝凉凉的目光扫过温家众人,语气之坚定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温臣面色一白,如果这样……
“温庄主放心,朕暂时不会动你们。”
暂时不会动?
温臣冷汗都淌了下来,皇帝的意思,他再明白不过,卫冉离开了,双方关系就瓦解了,此时朝廷抽不出手来,但等过了一段时间……
他泗水庄,竟要成为整个武林的罪人吗?!
“皇上……”
“这已经是莫大的宽容了,温臣。”
皇帝的语气骤然阴冷下来。
温臣跪倒在地,再也不敢说话,只是如今他都不知道,他温家娶进家门的,是什么样身份的一个人。
红蔻挎着一个大大的包袱,不死心的将目所能及的地方搜寻了一遍又一遍,可是直到离开,都未曾看见那个让她家小姐受了这罪的人。她咬着唇愤恨的转身,她不知道有人从昨晚一直昏迷至今,未曾醒来,数次呕吐而出的血,足以让她捏上几大串红通通的血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