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轮滚得人气闷。”
林代说着,就起身坐到赌大小那边,将一半的筹码往上一押,随口对庄家道:“卢。”
又回头朝剑客笑道:“快点输光了走人。真浪费时间是不是?”
剑客眼睛都盯在骰子刻着卢、雉的面上。任林代笑颜如花,他分不出目光给她。她对他笑语,他本能的回个笑。嘴角扬起来,就忘了放下去。他注意力已经不在自己脸皮上了。林代向易澧使个眼色,易澧点头表示受教。
林代最后赢了两千个筹码,评论道:“可以了。”
起身把筹码都交给剑客道:“有缘相逢,些须茶礼,不成敬意。在下要与幼弟去最后一处收帐——”
剑客眼凝赌盘,如狗舐热油盘,哪里肯去。
林代道:“先生若另有公干,还请自便,愚姐弟就此别过。”
剑客随口应唔。林代携了易澧的手,飘然而去。
剑客记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下场的。天光再次放亮时,他已经欠了赌场三万个筹码。他记不起来这第几次赢钱、又输光、再翻盘、再输光之后的事情。他记不起来这是第几次的天亮。
他已经不能再赌了。但他无法离开。赌场的打手们忠实的把守着门窗,其中竟然不乏高手。他就算在体力充沛的时候,也未必能打赢他们这么多人,何况他已经筋疲力尽,难以行动了。更何况他根本就不准备赖赌帐。男人可以杀人,甚至可以劫道,但是赖赌帐、酒帐,却是非常叫人看不起的,仅次于吃女人软饭。
剑客对自己还有起码的尊敬,他要负起责任来。
最后他当上了赌场的打手。
现在他知道林代手下这么多武功高强的打手,都是怎么来的了。未必跟他的来历完全一样,然而大同小异。
其实打手的生活也不赖,比起行走江湖来,至少有热饭热汤。困了你知道在哪里有床有被子给你睡。有时候当差无聊,他也学会了琐琐细细跟同事聊天。譬如他有一个姐姐在中原,人很能干上进,比他强。“那你不投奔你姐姐去?”
同事回答。这剑客摇摇头。岔开话题道:“林老板身边怎么不多些守卫?”
“他有啊!”
同事道,“邱教头很能干的!还有谁谁——”
“还是不够吧?”
剑客道,“像他这么好看……”
“嘘!”
同事道,“林老板以前最恨别人说他好看。”
“现在不恨了?”
剑客道。
“现在不管了。”
同事说起来也觉奇怪,“他以前没现在好看。”
是林代的身体。已经不足以同意她再易容了。她又回复刚从谢府离开时的美貌值,只有肤色回不去,还是小麦色的,或者说,蜜糖。是太阳好好亲吻过的那种蜜糖。汉人不喜欢,连胡人都不喜欢。只有戎人才会得欣赏。大概戎人地势高,离灿然阳光最接近的关系。
有些嫉妒的人,说起林老板,会昧着良心讲:有什么好看的呢?皮肤像农民那么黑……
然而还是美的。就算跟通行的标准不完全符合,她在这里。就是一颗迷人的珍珠。
剑客觉得这样一颗蜜糖珍珠,要用一支军队来守卫才好。
同事还没有回答,有人气急败坏跑来:“坏了坏了!林老板不见了!”
“你慌什么啊?!”
同事劈头痛骂。毕竟林老板又不是小孩子,每分钟都要人看着不可?林老板有自己的事情忙!某些事情并且是很隐秘的。暂时从公众视线中离开一段时间,有何不可!
“真的不见了啊!”
同事额上急汗直冒。
是连亲信都没有接到通知、没有看到任何预兆,就这样失踪了她。事后细细察勘,邱慧天等人才现了她被拐的痕迹。这又进一步得到了其他资深老公人的证实。
如今东滨商会的内部,都已经翻了天了。外头暂时保密。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瞧这仁兄就听到消息,吓得半死,跑出来传播恶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