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河眼里终于有了光,他接过了枯枝拨开乱,终于是看清了那级的面容。
“嗬哈哈…哈哈哈!”
苏星河大笑出声,声音沙哑且干涩似生锈的铁板刮过,又满是快意与满足,“大师兄…哈哈…师父走了,你害了师父一生,如今终也是陪着一道走了!哈哈…死得好!”
最后的三个字咬牙切齿,带着说不尽的愤恨与痛苦。
仇人伏诛,固然痛快。然而几十年的怨仇所积攒的苦闷,又如何能一朝尽散?身死仇消,怨气却又如何化解呢?
新坟,土包仍湿。
烛火摇曳,檀香袅袅,纸钱一叠一叠又一叠烧去,在风下翻滚,又被吹卷在风里。
丁春秋的级已是置于木匣内,供奉在坟前。
日后,风吹雨打,也终世不移。
这一对师徒,经历了背叛与伤害而分道扬镳,终将也是聚到了一起。
离别是为了下一次的相聚,相聚过后,会不会又是再一次的离别呢?
王语嫣不喜欢离别。每一次的离别,留下的只有伤心的泪水和钻心的疼痛,所以她只喜欢相聚。
和爱的人相聚,和闺友相聚,这便是她的幸福,简单朴素,却是她的弊帚千金。
出了木屋,第一眼见到的便是郭友三人。
彼时朝阳初升,阳光透下将雾气染成七彩,郭友一身青衣,肩披霞彩,朦朦山雾在他身周弥漫。清风徐来,拂动着郭友的襟袍,他就在那儿,等待着她,脸口微微笑着,在迎接她。
有人在离别,有人在相聚;昨日,离别的人在伤悲,今日,相聚的人儿在欢笑。
王语嫣笑的时候特别的美。
她的眼睛本就好看,水汪汪的永远像是太湖的波光,蕴藏着春天的诗意和秋日的温馨。只一笑,便抖落了相思的红叶,飘扬在温暖的晨光中。
温暖的晨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心里也是喜滋滋的,一日一夜未见,王语嫣早已等不及的要与他分享她的喜悦。
少女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郭友并不意外,他只是轻声说道: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开心的,只不过现在我们要先去拜祭一个人!”
任何人拜祭的时候都是严肃的,这不仅是对先人的尊重,也是对他们的缅怀。
土坯已干,火烛燃尽。
郭友与二女侍立一旁,对愕然无措的王语嫣说:“语嫣,这里面躺着的是你的一位长辈,拜吧!”
三拜已过,苏星河走上前来,向王语嫣拜道:“逍遥派弟子苏星河,拜见掌门!”
王语嫣吓了一跳,慌身让开急道:“快请起,我,我不是什么掌门呀!”
苏星河起身指着她拇指上的指环解释道:“先师已将这七宝指环交予你,便是将掌门之位传于你,这个指环一直便是本派的掌门信物。”
郭友在一旁说道:“那位长辈既选中了你,你便应下。逍遥派的武学一部分就在你家,你若无心管理门派,可以让苏老先生托管,也可让他召集门人先去你家书洞。修书也好,补全也罢,总不会让你劳神的。”
王语嫣这才认下,便按郭友所说的一一交代,至于苏星河,他要守坟三年,暂时无法动身,只能信召唤门人弟子归来。
四人便辞别苏星河,下山去了最近的城里找了间客栈暂住一晚。
客栈里的人不多,三三两两的,郭友四人方一入内,便引人侧目,尤其是三女天姿国色,更叫人眼直。
这世上永远不缺胆子大的人。
四人刚坐下,便有一个衙内模样的青年摇着折扇带着六七个家丁凑了过来,刚要一屁股坐到王语嫣这边的长凳上,便见一把长剑递出,隐隐指着他的咽喉。
那青年顿时停下,这才看清那把长剑的模样,见其上宝石翠玉珍珠镶嵌无数,立时便知不好招惹。
便见他退后一步收起扇子脸上堆笑说道:“唐突了!小生只是想过来交个朋友,未有恶意。既然诸位不欢迎,小生这便退下,不打扰诸位了!”
说完转身就走,呼啦啦的带着一群人,匆匆走出了店。
王语嫣气道:“端是无礼!”
郭友笑道:“这算什么,更无礼的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