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的风,说儿子的升学宴,亲戚六眷能走动的,都说过来。”
侄子恍然大悟,笑笑,“姜还是老的辣。”
谢荣“哼”
了声,“你要时刻记得姜还是老的辣,你肚子里的那点心思,在我活着的时候还是收一收。”
侄子哂笑,迟疑问,“他要钱他儿子未必会把吧?”
谢荣从茶盒底下掏出一张余额单,递给他,“你看看。”
侄子拿过单子看了眼,笑了下,“嘿,这老混子,不少哎?谁给的?”
说话的功夫他把存款单放进自己口袋里,“煮熟的鸭子不能飞了,放心吧叔。”
谢荣顿了声,“还有,周替安那个儿子,你别惹他。”
“为什么?”
谢荣站起来,用老式的烟管怒其不争的敲着他的脑袋,恶狠狠的说,“为什么?还为什么?这种人,狠起来连自己的老子都算计,不要命的!”
周琛将椅子红漆凳子搁在外头,这还是当初姥姥嫁给姥爷的嫁妆,虽然残破,但有的历史韵味泯灭不掉。
他进到房里,敲敲门,喊了声“爸”
,周替安懒懒的抬了下眼睛,其实有些微的吃惊,这个称呼,多少年没被叫了。
他踢着鞋走出来,周琛跟在后面顺便把躺椅也端出来,周替安自在的躺上去。
姥爷早年凭着一把简破的剃头刀做了不少生意,周琛拿在手里,周琛拿出来,一如从前,并没有显得苍老多少。
周替安抬头看了一眼周琛,说,“你小心点剪,你老子这一头乌,以后都未必长得出来了。”
周琛看着他,问,“老了?”
周替安感叹,“可不是老了嘛,怎么就突然混一辈子了,我运气好的很,当初但凡抓住了机会,也不至于现在这样。”
周琛嗤笑,“你运气好是因为遇见我妈这么一个好女人。”
说到他妈,周替安顿时就安静下来,眼睛里流露的,是悲恸,惋惜,还是后悔,其实都没有追究的必要了。
一刹那安静,周替安闭着眼睛,感觉脑袋上的头越来越少越来越稀,轻了,利落了,也轻松了。
过了会儿,耳朵边是嗡嗡嗡的声音,周替安抿着嘴,叨叨说,“别给我头整残疾了,一根头一百万知道不?”
周琛没说话,将他的胡子也顺带给刮了,过了会儿,他说,“好了,洗个头吧。”
周替安站起来,先回到屋里照了个镜子,果然,干净利落了好多,隐约看得出年轻的时候是个英俊小伙。
他得意的走出来,看见周琛还真的像个儿子,将开水倒进盆里,又倒了些冷水,参和了下,试试水温,刚刚好。
他低着头放心的由他摆布,到底是男孩子,动作忽轻忽重,没个准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