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满肚腹的坏心思,择了轻轻松松地活儿后,不等旁人应下,元金脚下抹油,一会儿就去了清点物件的杂房,元银则抢过门脚的木笤帚,埋随意挥扫着。
自央落得挑水的活,修剪花木的差事自是落在祁荀身上。
四四方方的院内,种满了海棠树。海棠树高百来寸,缀满了花苞,花苞处透出些粉白,像欲说还羞的娇美人。
只那枝丫许久未经修剪,眼下已有些杂乱无序。祁荀从未修剪过花木,侯府里边种植的皆由下人打理,他从未经手。
修剪花木也是个讲究的细活,他先前在将军府小住时,将军夫人极爱花木,一得空,夫人总会同他说些修剪的要领。
祁荀记性极好,虽时隔十几载,他仍能清晰地记起修枝的门道来。翻身上树后,只听闻几下枝条断裂的声音,那些交叉杂乱的长枝便落入他的掌心。
祁荀垂眸瞥了一眼偷懒无力的元银,院内的地面日日清扫,是以没甚么显眼的脏物,正是因为如此,元银握在手里的笤帚活像是道长手里的拂尘一般,压根没使上甚么力。
唯有几次使劲,是元银路过他身下的海棠树。
树枝可堪落脚的地儿极小,元银笤帚的长柄一下下的撞着树干,存心同他过不去。若不是他身手了得,站得稳直,想必此时元银已然奸计得逞。
思及此,祁荀的唇角勾起一抹讥诮,他掌心微松,腕间送力,手里的头紧握的树枝恍若去了箭头的羽箭,齐刷刷地打在元银的后背上。
第7章擦伤 小姐对谁都这般心疼吗?
元银整个身子向前一个趔趄,险些磕着院内的石阶。
“谁啊?”
他撑着笤帚,恶狠狠地转身,眼神四下一扫,便瞧见树上那人正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瞧。
祁荀环着胸,整个人懒懒地倚在树上,他侧下望,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像极府里风流痞坏的公子哥。
元银质问的声音大了些,扰了屋内对镜梳妆的白念。
屋内摆着一张紫漆描金山水榻,榻的后边两扇菱花格扇,白日里窗子大开,正巧框住外边葱郁的绿意。
白念坐于紫檀妆台前,铜镜里的人儿微微一愣。
“是谁一大清早的惹人清净?”
流音放下手里的步摇,绕到榻前的格扇,向外望了一眼。
院外,元银面色涨红,手里的苕帚重重地敲着院里的海棠树。“笃笃”
的声音传入耳里,这架势,恨不能将树上的花苞连带着那居高临下的祁荀一并敲落下来。
“小姐,是元银同阿寻起争执呢。”
“那阿寻可有吃亏?”
白念这话几乎脱口而出,水灵灵的圆眸里藏不住焦急。
元银的来历她尚不清楚,只祁荀是她亲买来的,自是要比旁人上心些。
流音轻笑着绕道白念身后,面上是一幅见怪不怪的神情。她在白府伺候了十几载,约莫知晓下人之间的明争暗抢,这种争执的戏码多了去了,她若件件在意,桩桩回禀,岂不是平白浪费时间。
“这些事自有吴管事料理,哪需小姐操心。再者,大家都是初来扶安院的人,小姐偏了谁的心都不好。”
她拣起妆奁内最后一支步摇,轻手簪在白念才绾好的髻上。
流音说的没错,府里来的人手不止阿寻一个,她若处处偏着阿寻,底下的人哪会服气?
步摇上的银蝴蝶在白念耳廓边上晃,她望着铜镜里一晃一晃的银蝴蝶,心里顿时漾起几丝烦闷。
葡萄紫的衣袖从桌案处拂过,还未等流音出口制止,这抹紫色的身影小步紧走地来到晃晃荡荡的珠帘前。
“小姐。”
白念冲着她眨眨眼,细长的食指碾在红润的檀口上,而后拨开一侧珠帘,向外边探去。
不插手便不插手,立在一旁偷偷地瞧总行吧。
流音瞧她整个身子贴在门框上,嘴里嘀咕着:“这来的阿寻除了样貌出众外,究竟哪处好了,能教小姐这般上心。”
“样貌好便足够教我上心啦。”
白念盯着院内,不假思索地回道。
其实这话沈语安也问过,白念并未扯谎。她买下祁荀,确实是因她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男子。
除此之外,若非要加上些甚么,她自己也觉得奇奇怪怪的,说不明白。
思及此,白念晃晃了脑袋,回神去瞧院外。
这一眼不瞧也就罢了,她瞥见后,巴掌大小的脸上血色全无,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至嗓子口,着实吓坏了。
珠帘外边,元银陡然抄起手里的苕帚,使了劲朝海棠树上的祁荀砸去。
白念捂着嘴轻呼了一声。
她亲眼瞧见,苕帚擦过祁荀的手背,树上的人儿原先站着好好的,眼下一个‘咕噜’摔落了下来。
“阿寻!”
她挑开珠帘小步跑去,眸子湿漉漉的,还沉浸在方才的余悸中:“哪里伤着了?”
祁荀闻到一股清清甜甜的香气,这香气比那树上的海棠花苞还要好闻。
他一抬眸便瞧瞧见白念髻上的银蝴蝶绕在耳间,眼前的小姑娘受了惊吓,眸底圈着泪,像朵雨后初绽的娇花。
还未等他开口,立在身后的元银膝间一软,跪在地面率先回道:“小姐,是阿寻动手在先,小的只是被气急了,这才失手伤了他。望小姐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