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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一直以来,难道都只教了太子这些吗?
难道自己从来没有说过,世间亦有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的真切情谊;也有财富不能动其心、爵禄不能改其志的有为之士。
沈永元忽然觉得累,从来没这么累过,
从脚底生出的无力感将他整个人彻底席卷。
这样的太子,就算他背后有再多的文臣武将,又怎么可能斗得过宁王?
再有,这样的君主,能给百姓带来安定和福祉吗?
一个自身都没有仁心、都不相信世间有真心的人,他有可能做好一个皇帝吗?
这之后,任由太子各种离奇想法一个个冒出,沈永元皆是闭口不谈,问就是太子英明,但若是让他着手去做则是臣无能,时下身体抱恙,实在有心无力。
为的沈国公都不接的活儿,那其他人就更是一口一个臣无能的你推我让。
搞得太子极为扫兴,大骂手下是废物。
但是大臣们不愿意去办,还有死士和暗卫啊。
太子越想越觉得自己方才的想法绝妙,怎么都不肯轻易放弃。
便传唤了自己的三个心腹暗卫,好生吩咐了一番,就让三人即刻出。
暗卫们对这忽如其来的命令虽然也是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但暗卫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唯一要做的就是服从命令,所以自然不敢有丝毫耽搁,当下收拾了一番便立即动身。
——
在船上飘荡的第十日,江维成和江珩之间本就不多的父子情已经越的“岌岌可危”
。
这父子俩对彼此本来就没多少耐心,刚开始那几天能有几分温情,完全是因为之前太久没见,血缘关系和思念之情使然;
但是当在船上朝夕相处了将近十天后,思念之情缓解了,新鲜感也没了,父子俩也就越来越对对方没个好脸了。
苏氏一开始还会劝和,后来也不管了,直接在旁边看热闹。
最后索性惹不起躲得起,干脆直接不和这父子二人共处一室。
而随着船只离江南越来越近,江珩也没什么心思再去和他爹较劲了。
如今四月底都快入夏了,从她回去,到现在,他们已经有将近四个月的时间没有见面了。
忙碌的时候还不觉得,可越是夜深人静或者四下无人的时候,心底滋生的思念就越肆意蔓延,让人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再有三四日就要抵达江南了,
不知道那个小没良心的,此刻正在做些什么、与何人一起,心里可有想他……
幸而思念无声,
否则这官船之上怕是日日都是震耳欲聋。
……
单就码头上岸那一刻,
一行人舒展臂膀时此起彼伏的喟叹之声,就可见真的是都在船上憋坏了。
看看日头,这会差不多是未时。
“爹,咱们接下来是去驿站吗?”
江维成大手一挥,“去什么驿站,去咱们自己家的宅子。”
江珩这才恍然想起,
他们这个侯爵之家,虽然不如孟氏巨富,但在天南海北的许多地方,也都是有自己的宅院和田产铺子的。
好吧,
“穷”
惯了的小世子一开始还真有点没反应过来。
说来都怪他爹穷养儿,现在真把他给“穷”
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