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宰相密议良久,刘仁轨作为代表进宫。
没多久,宫中就传来了皇帝的冷笑,“朕早已不管政事,那些人想约束帝王的权力……朕并无权力!”
这话没人会信,刘仁轨满头大汗请罪,随即去请见太子。
身后,皇帝负手看着他模糊的背影,淡淡道:“这些人都在看着朕,你以为如何?”
武后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权力甘美,谁都想多拿一些。要紧的是……那些人想掌握更多的权力,为的是什么?”
皇帝回身,冷冷的道:“蝇营狗苟!”
武后起身走了出来,王忠良的腰马上就弯曲了些。
她缓缓踱步走到了皇帝的身侧,说道:“可此事交给五郎……那些人如狼似虎,我担心五郎会焦头烂额。”
皇帝眸色平静,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儿子,“他既然执掌了权力,就得为此付出代价。朕能为他出手,可朕不可能为他出手。”
这话别扭,但武后却轻叹一声,“那高高在上的一切,终究要自己去维系,谁都无法帮手。”
……
皇帝的病情近些年时有起伏,在贾平安介入后,病情渐渐趋于平缓。但即便是如此,皇帝依旧不时头痛,以及视线模糊。
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这样的毛病不算是什么,该干活就得干活,该扛包就得扛包。可对于皇帝而言,权力和身体从来都是一对怨偶。好的身体对于帝王而言就是个助推器。而身体不济的帝王,往往空有豪情壮志,却只能无奈喟叹。
谁也不愿大权旁落,李治也挣扎过多年。不过当病时,他觉得自己更像是个昏君。不,昏君至少时常保存着理智,而病情作时候的他,理智成了奢侈品。
于是太子李弘就成功的成为了帝王的辅佐。
刚开始李弘诚惶诚恐,恨不能把权力丢回去。但李治却无法长期保持帝王的状态,于是最终他还是成了帝王的第一助手。
平日里主持朝政,接着回宫汇报,帝后会就一些事儿做出指示,这是李弘的工作程序。
在皇帝大多数时间里都隐于宫中后,李弘就把麟德殿内的摆设弄的简洁了些。但即便是如此,刘仁轨进来时依旧被殿内的宏大气势压的微微垂。
从被李义府打压迫害,到如今身居左仆射之职,刘仁轨的宦途堪称是跌宕起伏。
坐在上位的太子抬眸,温和道:“刘卿来的正好,孤想问问……”
,太子放低了些声音,可气势却陡然一增,“有人说世间除却神灵之外,所有人都应当被束缚。”
刘仁轨心中一惊,不禁想到了这几年外界对皇室的看法。这个外界主要是指那些上位者,特别是被沉重打击的士族和豪族……而这一切都生在当年士族被重创后。
那年皇帝和贾平安一内一外出手,清理了士族的隐田和隐户,摧毁了士族持续富贵的根基,这是不死不休的大仇。可士族知晓,没有帝王的许可,贾平安不可能出手。所以……他们的仇人名册中多了一个皇室。
刘仁轨目光复杂的看了太子一眼。太子从小就被贾平安教导,可以说是贾平安那一套的忠实拥趸……所以那些人对太子并无好感,恨不能他哪日倒下,重换人。
太子继续温和说道:“那些人在大声疾呼,想控制帝王的权力,此事孤以为并非不可能。”
太子竟然这般想?
刘仁轨心中巨震,失态的盯着太子,“殿下……”
太子的眸中多了冷意,“可孤有些疑惑,那些被约束的权力……谁来接手?只能是那些臣子。”
刘仁轨心中一紧,“臣告退。”
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那便是君臣翻脸的结局。
太子微微颔,等刘仁轨走后,他伏案处置政事。不知过了多久,太子没抬头,轻声道:“传孤的话。”
曾相林束手而立。
“权力在手,便要有所取舍。是为国,还是为家?帝王化家为国,臣子呢?”
太子温和的道:“一心为公者何人?”
……
“他们害怕了。”
作为长子,贾昱从小就跟着父亲学了许多当世闻所未闻的学识,特别是政治方面,贾平安一针见血的点出了政治的各种丑恶。
贾洪懒洋洋的靠在阿福的身上,“大兄,这些人想和帝王争权夺利。”
贾昱坐的直,微微皱眉,“坐好些!”
贾洪无奈端坐,贾昱想到他此次的胆大,不禁有些后怕,声音就严厉了些,“此事不是你能掺和的,此次回兵部,你要老实些,好生学着如何做事。”
长兄如父,说的便是这个局面。
贾洪应了,阿福拍了他一爪子,摇摇晃晃的起身出去。
徐小鱼守在门边,见它来了就笑道:“阿福要去巡查坊中?”
阿福一巴掌拍开侧门,走出了家门,抬头看看坊中。
那些狗本在散乱着玩耍游荡,见到它出来后,瞬间就朝着最强壮的一条狗聚拢,度快的惊人,仿佛贾家出来了一支大军。
贾洪随即牵马出门。
身后杜贺低声道:“大郎君,事情刚生,二郎君这里就怕有人刺杀,要不多派些人手?”
贾昱微微摇头,目视着贾洪上马离去,“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也防不了。”
杜贺心中一冷,“若是那些人铤而走险,二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