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父子俩一对眼神,同时低声阴笑起来………
丁道临静静的站在窗前,看着那边窗纸上隐约可见的影子,脸上神情若有所思。
老仆福伯默默的站在他身后,微微佝偻着身子,谨守着仆从的规矩,一言不。
“我原料定那萧天绝不会轻易干休,只是,却也没想到他会唱出这么一出。他可真是给了我个大大的惊喜啊………。”
半响,丁道临喃喃自语着。
“………今日之事,看上去皆是巧合,一切似乎都是顺势而为。但若细细思之,却能见隐约的脉络。难道………”
说到这儿,他微微皱起眉头,轻声道:“福伯,对于这个萧天,你有什么看法?今日之事,会不会他真的……。。”
福伯微微躬了躬身子,轻声道:“老奴跟那位萧都头没见过面,一时间,却是不好说……。那少爷呢,您又对这人是个什么看法?”
丁道临一愣,转头看看他,忽然笑道:“我这是在问您,您怎么又推回来给我了?临行之前,爹爹可是嘱咐我,凡事多向您请教的啊。”
福伯身子又往下弯了弯,缓缓道:“那是老爷抬举老奴呢,少爷天资聪睿,哪里需要旁人指教什么?老奴不过是活的岁数多了些,见人识人也就多了些经验而已,能给少爷提点的并不多。况且,少爷日后总要入朝为官的,凡事总要有自己的判断才好。今日之事,老奴要是先说了,这先入为主……呵呵,那可是和老爷的期望相违了啊。”
丁道临一凛,不由的猛省。福伯这话的意思是提醒自己,凡事虽需多听多看,但却须得有自己的判断。不然,势必形成优柔寡断的性子。如此心性若踏入官场,想必绝非自己之福了。
深深的看了老者一眼,丁道临脸上多出了几分凝重。仔细的思索一番,这才缓缓的道:“萧天其人,我初见他时,只觉其人神采不凡,亦曾有心结纳与他。只是他当时出身……。呃,再加上又有众人在侧,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说到这儿,他脸上微微露出几分不自然的神色,偷眼瞄了福伯一眼,见他并无丝毫异色,这才暗松了口气。
“……。。至于我对他的看法……嗯,从我短短的接触,还有后来的所见所闻,觉得此人当是颇有武勇,豪迈直爽的性子。按理说,今日之事,真不似他这般人能筹谋的出的。我怀疑,应当是有人在背后帮他出的主意。这个人,或许就是那位庞县令自己,又或是那位马县尉。嗯,福伯以为如何呢?”
福伯微微侧头,灯影下,老脸上的皱纹似乎又深了几分。对于丁道临的问话,并未直接回答。
“老奴岁数大了,所以活的就特别小心,对任何人都免不了多几分恶意揣测。也从不轻视任何人,哪怕他是个再低贱之人。”
他慢吞吞的说着,丁道临不由的脸上一热,多了几分尴尬。忽然想到,眼前这老人,不也是一个仆役吗?自己方才那话,却是无意中有些得罪了。
“少爷不必多想。”
似是感觉到了丁道临的想法,福伯抬眼看了看他,轻轻摇摇头道。
“老奴自八岁入府,一直便随着老爷,至今已五十载。丁家便是老奴的家,老爷和少爷待老奴也与家人无异,老奴一直惶惶,愧无所报。身为丁家仆,从来只觉其幸,未觉其辱!”
老头儿说到这儿,身子忽然挺直了许多。原本昏花的老眼,也猛然湛出光彩,让丁道临看的心头不由一震。
“老奴方才所言,只是提醒少爷,莫要小看任何人。要知道,即便是蛇鼠之辈,也有其非凡之处。”
就在他正心中揣揣之时,却见老福伯又再恢复了常态,仍是一个垂垂老朽。似乎方才的狰然,不过只是恍惚中的错觉。
自己老爹一共四个儿子,虽说自己是长子,老爹也属意自己接掌门户,但却未尝没有考校之意。此番派福伯跟着自己,便是一种考核了。所以,若是这次有什么让眼前这老头不满意的,只怕………
心中想着,耳边听到福伯的告诫,连忙收摄心神,恭敬的点头应下。
“……。少爷对那萧天的判断,老奴也不好说。只是觉得其人既能得县令和县尉两人的垂青,只怕便不是一个纯粹武夫能做的到的。”
夜已深了,福伯似乎有些精神不济,对丁道临的恭敬并无反应,仍在继续说着。
“……。。至于说今日之事,老奴觉得少爷的判断还是有道理的。能帮他出这个主意的人或许有,但却不一定是庞县令和马县尉两个。少爷是不是还忘了一个人呢?”
丁道临一愣,诧异的看着他。
福伯眯缝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缓缓的道:“老奴说了,千万莫要小看任何人!少爷可曾记得当日宴席上之事吗?那个被许多人看不起的人,徐长卿!”
丁道临顿时一惊。
“……。。世上事,多半开了头,就很难能利索的完结。少爷前番的心思是对的,咱们只要静静的看着就好。天快亮了,少爷,您还是歇息会儿吧,老奴告退。”
话锋忽然一转,福伯没再继续多说下去,却吐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让丁道临正懵里懵懂之际,却又再次转变成了一个称职的仆人,催促起他休息了。
丁道临看着他谦卑的身影出了门,这才缓缓吐出口气来,扭头望向窗外,远处的天空已经显出一抹青色。
这一夜,就要过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