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林虎第一回接到领居家自己做的腌菜,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甚至在想要不要把老陈头私藏的几个老式面包拿出来作为回礼,只得扭头再次朝小院儿大喊了一声:“陈明理!”
廖大爷跟听到了什么脏话似的皱起脸,扯住陈林虎的胳膊,竖起一根手指,警告性地摇了摇。
“他正,正害臊呢,”
他儿子挨了一巴掌后,已经决定不把他爹的老脸当回事儿,报复道,“昨儿晚上,昂,上不是跟你爷吵了几嘴吗,有点儿心,心虚。”
陈林虎想到自己写本上力透纸背的“闭上你的狗嘴”
,了然地点了点头,绷着脸严肃地安慰道:“算不上吵架,您这嘴也没赶上趟。”
“嗯,”
他儿子瞥了陈林虎一眼,“可,可不是么,哎,你说话习惯是不是跟,跟你爷学的啊?”
真是一脉同出的气人。
陈林虎干脆没听出来他这话里的潜台词,因为老陈头雄赳赳气昂昂地出来了。
“老廖!”
老陈头大吼道,“老廖!你看你来怎么不喊我呢,你这人就是内向,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这不行,现在社会人人都能言,你不言就跟憋坏似的,反倒是一写字儿就全他娘的在骂人,真不像话!”
廖大爷扭脸就想走,但老陈头又把他喊住了,从陈林虎手里把那盒腌韭菜花拿走,对廖大爷露出胜利后的笑容,仿佛已经宽容大度地接受了廖大爷的道歉。
士可杀不可辱的廖大爷被他儿子推着回了家,他儿子不满地嘀咕道:“都跟,跟你说了别跟对门玩儿,你怎么老,老上赶着找气儿受呢……”
“老廖!”
老陈头的声音全楼洞都听得见,“一会儿下跳棋啊!”
对门“咣当”
一声把防盗门给带上了。
老陈头抱着腌韭菜花,兴高采烈地回屋去记账——他有个账本,用陈兴业的话来说,简直就是个碎嘴记录本。
等他走了,陈林虎才朝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走不走了?”
隔了一会儿,张训的脑袋从扶手后边儿探出来,对着陈林虎露出个笑:“少房东,陈大爷回屋没?”
“回了。”
陈林虎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你又输够一顿早饭了?”
“胡说,”
张训下着楼梯说道,“还差一盘呢。”
所以他选择了避战,陈林虎有点儿想笑。
张训的脸上没什么血色,估计又是熬了个小通宵,这会儿手里夹着几本书,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嘴里叼着烟晃晃悠悠地下楼,跟走在棉花上似的飘。
其实陈林虎一直没搞清楚张训除了在书咖打工外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光是看他每天早上活死人一样的状态就觉得累。
但询问的话到了嘴边儿,陈林虎又觉得打听这个显得非常八卦,于是说出口的话转了个弯儿:“你今天上午也去上班?起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