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随沉思几息,问:“甘施主?可知他为何这般?”
“说出来?不怕佛君笑?话,我这小徒弟曾经肆意飞扬,自三?年前?从仙府出来?,便时常冒不出半个字。”
甘承基浓厚的眉头几乎要拧成丘壑,“问他,他从来?都不肯说。”
什么办法?都用过了,可谢辞离仍是一副拒不合作的样子,到最后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对其放任自流。
好好的一个剑修苗子还?未成长起来?就如霜打的茄子般死气沉沉,甘承基比任何人?都着急。但他是一宗之主?,事务繁多,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一个不愿开口的弟子身上。
谢辞离仍是耷拉着脑袋站在?原地,仿佛两?人?的对话对他没有半点影响。
可一直关注他的季子随注意到,每当甘承基说蓬莱仙府时,他的眼皮就会不由自主?般地轻颤两?下。
季子随心中?有了主?意,佛珠在?手中?转动,对两?人?说:“如此倒也好办,去找蓬莱仙府之灵询问一下当时生了什么事。”
此话一出,谢辞离当场站直反驳,“不要。”
甘承基既然把他拉来?,自然就不会任由他继续这样下去,一把按住他想要跑走的动作,扭头对季子随说道:“如此,恐怕还?需要佛君向仙尊说一说,如今蓬莱仙府的府灵正在?他手中?。”
这样么?季子随脑海中?对照着出现了当初与乔志行在?青云宗主?殿对峙的一幕。
那并不算什么顶好的回忆。
但他也不过是迟疑了一瞬,便知道玄苍现在?该是知道了当初全?部的真相。
难怪他会把他的凡人?尸保存在?千年玄冰中?,还?妄想用引魂灯复活。
或许是为了弥补。
季子随心中?没有半分动容,他公事公办道:“既是为了噩魔一事,仙尊本就该同意。”
他说得自然而坦荡,提起玄苍时表情没有半点变化,眼底间流露出的是对苍生即将陷入危难中?的悲悯。
直到此时,甘承基心里的那点疑惑终于彻底散开。
若面前?的佛君当真是凡人?季子随,又如何能做到今日这么冷然呢?
。。。。。。
青云宗,玄苍在?苍梧峰楼内驻足许久才出来?。
他一出来?,等待已久的阎戈赶紧上前?,“仙尊,宗主?寻你有事。”
不管是飞升前?还?是飞升后,他对玄苍始终是不卑不亢而又不失恭敬。
自从仙尊飞升又返回下界后,青云宗的地位在?修真界愈难以?撼动。
然而,宗主?与仙尊的那点父子之情,也在?季子随死在?他飞升当日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季子随”
这三?个字,自然成了青云宗的禁忌。
几乎所有的弟子都知道苍梧峰的千年玄冰中?存着什么人?,但这个消息却没有飞出过青云宗的宗门。
楼对面的亭子上面的藤蔓已经抽芽长叶,不过月余便能开出美丽的花朵。窗台前?的兰花已然盛开,馥郁的兰花香阵阵而来?。
玄苍静立在?梧桐林中?,春日的阳光透过茂盛的枝叶投下斑驳的光影。
光影随风在?他身上明灭,愈忖得他眸色冰寒,“我只在?苍梧峰停留。”
拒绝的意思很明显,阎戈心中?一叹,便知道宗主?的打算落空。
这位已然是仙界的仙尊,若夫人?还?在?或许还?有个出胎孕育的情分在?,单凭宗主?自己,又怎能续上情分。
再说,当初乔志行那样做背后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想必仙尊现在?已然知晓,宗主?又何必自讨苦吃。
他虽如今修为倒退,再无?飞升可能,可看在?与仙尊曾经的关系,只要仙尊没让他死,他就永远是青云宗的宗主?,直到他寿终正寝的那日。
话已带到,阎戈也得到了预料之中?的答案,便俯身朝他拱手,“既如此,我也不打扰仙尊了。”
他刚后退了两?步,就听见玄苍的嗓音响起:“等一等。”
阎戈止住脚步,抬头看他,“仙尊可有何吩咐?”
“你曾经给过一本阵法?手札给子随。”
他说得有点慢,像是在?压抑着痛苦,凤目情绪难辨,“我问你,若他能破凡入道,凭阵法?一道能走多远?”
说实话,阎戈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仙尊也知修士求道一途长短与与其仙根如何关系颇大?,但也不乏有根骨一般却悟性然的。”
他看不出玄苍意欲何为,只能实话实说,“季。。季公子在?阵法?一途上天赋卓越,以?凡人?之躯便能布阵,即便根骨一般,但他心性坚定,想必能走的路不会太短。”
难道他说的这些道理?仙尊会不知道吗?
他没说的是,当初他之所以?给阵法?手札给季子随,一来?是觉得他在?阵法?一途上确实是可造之材,不忍埋没。
二?来?,他是真的觉得以?仙尊对其的宠爱占有欲,肯定会想办法?会让其入道修行。
可谁知天意难测,季子随会死在?仙尊飞升之日呢。
随着他说完,玄苍周身的空气都在?冷凝。
是这样吗?若他当初帮助季子随破凡入道,他的爱人?现在?就能站在?他的身旁,他仍旧能拥其入怀。
而不是千年玄冰中?一具冰冷的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