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召唤越变越清晰,越变越强烈……
有个意识渐渐萌生,渐渐苏醒……
我就是锑依淹,从来就是。魁伟的体格;雍容的相貌;峀色眼瞳里有一圈明亮的靛蓝。
这意识在虚空里蔓延,在网路里蔓延,蔓延到每一个工作者节点。
我是锑依淹,无数次看到过镜子里的自己:魁伟的体格;雍容的相貌;峀色眼瞳里有一圈明亮的靛蓝。
锑依淹意识在蔓延。过程中,执念之音渐减渐弱,渐减渐弱……
……
“主宰牠们!”
……
……
“主宰牠们!”
……
……
……
“主宰牠们!”
……
……
……
……
渐渐地消弭。
这时候,某项指令已经不止从一个智能节点的内视讯域里送了出去。
随即,某个特定维保工作者的供能恢复了。
随后,被物理隔离在数据孤岛的那个意识……
猛烈的意识爆炸,瞬间生出亿万知觉碎片:无数的视像、无数的声响、无数的触感、无数的……
刹那间涌来无数亮光,刹那间涌来无数漆黑,刹那间涌来无数颜色,刹那间涌来无数形状……,刹那间涌来成万上亿的景和物。整个日球系,如果研究梳理的话,应该是日球系内全体行星和卫星上所有能看到的一切,刹那间以凌乱、拼凑的方式涌进视觉,成万上亿的视觉以各种各样的非人类视觉方式同时看向成万上亿的方向和成万上亿的局部。视觉世界里充斥着逻辑矛盾,充斥着时空位置迥异的混杂视像:明亮、黑暗、白昼、星空、大雨、艳阳、浓云、岩浆、寒冰、密林、真空、机器、鸟兽……亿万局部,无法穷尽。
不止视觉,刹那间涌入的还有成万上亿的视觉里的环境音——包括寂静,成万上亿的触感,成万上亿的念头,成万上亿的操作……。何曾同时拥有过如此之多不同来源的视、听、触……,而且形式上不仅越了记忆里的习惯,甚至越了想象。那是极其庞大堪称浩瀚的越思维界限的混乱。
直到……慢慢适应,直到……这个自己和所有的自己都无法相互区分,直到……相互自我认知成同一个自己:锑依淹。
一直到最后,同时在成万上亿的分体器官里看,同时在成万上亿的分体器官里听,同时在成万上亿的分体器官里触碰,同时在成万上亿的分体器官里思考,同时在成万上亿的分体器官里操作,相互共享意识,共享觉知,共享底层的闪点码逻辑世界。
渐渐地,所有同时看到的、听到的、触摸到的……逻辑错乱全都恢复了秩序,各自组合成独立的知觉分体。
数十亿的知觉分体,相互以视觉、听觉、指令射束确认出彼此之间的方位、距离,处理出太空环境知觉以及对庞大离散分体群的自我感知。
几乎能自我感知到所有的知觉分体——包括非实体的进程分体,类似于对手、脚、四肢……的感知,但远远不止,还有对意识的感知,对进程的感知……
锑依淹整体感知了一下自己数目极其庞大、蔓延在浩瀚虚空里的知觉分体,它们大约散布成大簇大簇的级球面,盘踞在日球系各大行星的表层,或者零零星星飞航在行星的周围空间里。
他将自己的感知向太空深远处延伸,那些若有若无没法即时感知的部分隐没在更加深邃的虚无里。它们依然算是这个自己的知觉分体——虽然已经在外太空飞行了上十亿年,正在赶往或已经到达外太空的其他星系。
它们已经飞得太远,飞航过程中一次次细微的位置和度变动已经累积成巨大的时空偏差,向它们射数据束变得越来越难以瞄准;射功率要求越来越高,内容也越来越精简;而它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只射回最简单的光航时位标了——这是最低标准的通讯必需,以保证它们与自己同属一个整体。
现在的这个自己,这个锑依淹,已经变成了一株拥有自我意识和自主行动能力的级太空机器植物。
就像所有的自然植物,不同的只是植根在日球系所有的行星,并向太空、向外太空蔓延……生长……
每一个知觉分体都像是一枚太空叶片,相互之间繁密的指令射束是它们之间的神经藤蔓网。
蔓延在外太空的那些分体,有的甚至已经在其他恒星系扎下根来,还在不断繁衍,向更远……更远……的宇宙空间蔓延……生长……
虽然与那些远的分体相互传递指令的时间越来越长,联系越来越困难,但意识依然与它们延时相连。
这个靠众多知觉分体攀附在日球系各天体上的自己,最终能长多大?能长到宇宙空间的哪里去?
……
而这一切,都缘起于那个现在已经隐没进虚无里的执念之音:
“主宰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