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看到了绿意。她挎着篮子,从外面匆匆走进来,大概是去老夫人处。这丫头,还笑呢,说不定还不知道碧荷的消息呢。由于死的是个丫头,甘家也没有任何表示,里里外外都看不出来。&1dquo;难道门上不可能跟她说吗?”春轩低着头,冲着绿意的背影楞。
&1dquo;嗨!门上会跟她说什么?春轩,你喜欢这丫头?”身后井台上突如其来的说话声,着实把春轩吓了一跳。他回过头,有个人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1dquo;不!我不喜欢!不是,不是不喜欢,是不能喜欢,也不是,是&he11ip;&he11ip;嗨!我都让你吓糊涂了!”甘之如的突然出现,让春轩有些窘。
&1dquo;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没关系,春轩,你只要说你喜欢绿意,我可以相赠!”甘之如双眼无神,神态极为憔悴,但说起这件事,他的表情似乎是玩笑,又似乎不是。
&1dquo;姐夫,你就别开玩笑了。咦,这附近怎么有种奇怪的味道?”春轩用力嗅了嗅,疑惑看着甘之如,&1dquo;姐夫,是你身上的吧?”
甘之如也用力闻闻自己身上:&1dquo;什么味道?我怎么闻不到?”
春轩狡黠地笑了:&1dquo;你?姐夫,只缘身在此山中嘛。不奇怪不奇怪。”
&1dquo;你是说,这是我身上的味道?”
&1dquo;哈哈,我没那么说,可你居然闻不到这种奇怪的味道,如果不是你的鼻子有问题,那就是你经常处于此种环境之中,对此味道已经再熟悉不过,所以反倒习惯了呢。”春轩开玩笑。
&1dquo;那你说的是什么味道?”
&1dquo;药味!刺鼻的药味。”
药味!甘之如脸上变色,讪讪的说不出话。
早晨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甘府有自己的洗澡处,毗邻厨房。夏天还好说,北方漫长的冬季如果不能洗个热水澡,实在难受。只是早上通常没有热水,甘之如从芮雪房里出来就让田嫂给烧水,然后痛快地洗了个澡。
这是一种奇特的味道,甘之如自己都不清楚味道来自何处。二太太就不喜欢这种味道,于是强迫他擦粉,弄得自己身上的味道更加难闻。
离开春轩,甘之如来到二太太房间,二太太正倚着墙晒太阳,那神态,仿佛天气格外寒冷,整个人都缩做一团。眉宇间蕴含着一丝愁苦,眼圈黑,眼睛里布满血丝,憔悴得厉害。甘之如见了,关切地走上前,抚摸她的额头。
&1dquo;怎么,是不是感觉冷?”
&1dquo;是,少爷,我昨晚一夜没睡好,总是梦里醒来,醒了就是一身汗。”二太太忧郁的说。
&1dquo;做的什么梦?”他忧心忡忡地问道。
二太太瞥了他一眼,垂下眼睑,仿佛又回到梦中,睫毛在抖动。甘之如搂住了她的脖子,轻轻梳理她的头,示意她不要紧张,有话慢慢说。&1dquo;是&he11ip;&he11ip;碧荷。”二太太使劲咽下一口唾沫,艰难地说。
&1dquo;碧荷?!她怎么了?你那么对她,她为什么死了还来吓唬你?”
&1dquo;一言难尽。”二太太说。
实际上,在碧荷面前,二太太是有愧的。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碧荷刚离开自己就会投井而死。她更想不明白,碧荷死后,自己为什么连见都没见她,就让人把她给烧掉了。
一切都像宿命,没什么前因后果。二太太和碧荷,纵然有深厚的主仆之情,却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在听说投井之人会给女人带来厄运后,二太太悄然离开,甚至没有见碧荷一面,那可是最后的一面呵!
鬼使神差!就在昨天下午,芮雪曾经和二太太见面,说起碧荷之死,她透露了一个惊人的细节。
一切都是那天晚上芮雪亲眼所见,说到碧荷突然暴起扼住甘苦喉咙那当儿,二太太大口地喘着气,两眼如铃,惊恐不已。而后来,芮雪说碧荷曾借小柳儿的身体来求她,又让二太太着实吓了一跳。她额头上流下了汗水,呆呆地望着芮雪,对她既佩服又害怕。如果换成自己,当时是否还想到会跑都不得而知,说不定立马瘫倒在地,昏死过去。
&1dquo;姐姐,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我实在想不明白,总觉得这件事很蹊跷,说不定碧荷真有什么冤屈,无处可诉呢。”芮雪轻轻叹息。
&1dquo;那,妹妹,依你说,她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嫌我没有去看她?”二太太身子有些抖,芮雪看了倒有些不忍,后悔自己不该告诉她。
&1dquo;当然不是嫌弃你,我看是有什么话想说才是。”芮雪沉思着说。
&1dquo;我是不是太软弱,妹妹?唉!可是我从小胆小。”
&1dquo;没事,你别担心。其实本来我倒没有疑心的,可逄叔为什么要这么快的火化她呢?”芮雪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问二太太,看二太太不说话,她又接着说下去,&1dquo;很多事情你要是不去注意,那么什么事都没有,如果你仔细去想,就会现,未必那么简单。”
二太太直摇头:&1dquo;妹妹你就明说吧,你知道我脑筋转不过来的。”
&1dquo;好。碧荷在你这里的时候,没有任何不开心的征兆,可是为什么当晚就投井了?逄叔曾说说不定是这丫头想不开,也可能是失足落水,那么为什么她会半夜三更的走到花园里去呢?失足之说更不可信,井边的栏杆是干什么的?会让她失足落下?”芮雪一口气说到这里,远远的看见有人走过,就住嘴不说,转而盯着碧荷留的鞋底。直到那人过去,她才开口:&1dquo;就算碧荷要投井,也肯定是后花园这口井吧?用的着走那么远的路,到前院去投井?可逄叔偏偏先从前院找起,这就有些戏做给别人的味道吧?”二太太本来一直用茫然的目光看着她,听她这么说眼中的疑窦加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