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望舒神情恍惚地回了府,她连夜进宫的目的是恳求天子允她回凉州探望祖母,没想着陛下允是允了,赵韫却也掺和进来了。
“舒哥儿,陛下答应了吗?”
裴奕朝得信晚了点儿,等他去往世安院的时候,任书已经套好马车,载着裴望舒直奔皇宫去了。
裴乐康与顾晏也心神不安地聚在屋里,见裴望舒回来,连忙起身关切地看向她,其余人倒罢了,只她身为辽王世子,没有皇帝的允许,是绝不能返回凉州的。
屋里几双红肿的眼睛齐齐盯向她,裴望舒沉重的心情稍稍缓和,嘴角扯出一抹笑:“陛下允我返回凉州。”
裴奕朝霎时松口气,一拍巴掌,大声道:“那咱们连夜收拾,明个儿城门一开便回去。”
“对,咱们明儿便骑快马回凉州去。”
裴乐康也擦掉眼角泪水,打起精神便要回清晖院准备赶路的事项,平安如今已经懂事,她还得回去叮嘱一番。
顾晏却看出她面上似有话末曾说完,轻轻拉住心急的妻子,问:“舒哥儿,可是还有难言之隐?”
裴望舒点头,说:“太子殿下也一齐去凉州辽王府,代表朝廷探望祖母。”
闻言,众人呼吸一窒,俱都变了脸色,裴奕朝面上尽是恼怒,张口便要说什么,却被顾晏一把捂住嘴,只能唔唔唔地哼出几声。
裴乐康回神,挥退屋里的丫鬟婆子,只留下如林嬷嬷这样的几个心腹,待门窗都关严,她焦急地问:“舒哥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仔细说。”
裴望舒回忆着殿内的情景,垂眸道:“当时我请求陛下允我返回凉州,他虽没有直接拒了我,但我余光瞄他神色,应是不愿的,而后太子殿下站出来说想要一齐去探望祖母,陛下沉思一会儿便松了口。”
裴乐康冷笑,朝廷派往太子殿下去探望病重的祖母,不晓得内情的,还以为辽王府有天大的脸面。
她向来便对天家心有芥蒂,这些年来,父王小心谨慎,就怕行差踏错惹怒天子,可得到的是什么,王府嫡子远赴京城,至此相隔干里,骨肉分离。
裴奕朝扒拉开顾晏的手,怒道:“陛下还是对你不放心,怕你一去便不回来。”
他对太子殿下并无意见,甚至很有些好感,只是天子的做法实在让人心寒,为了辖制父王,祖母病重,嫡亲孙子竟连最后一面都不叫见。
顾晏叹声气:“自古帝王多疑,岳父又在北地经营多年,即使毫无反叛之心,也免不了遭忌惮。”
顿了顿,又道:“说来,舒哥儿入京也是把这死局给盘活了,太子殿下跟着回去也无甚大碍,好让陛下放心,正好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裴望舒也是如此想的,甚至,听闻赵韫一齐去凉州,她内心深处隐隐有些高兴,好似是有了支撑的力量,满腔的惶恐也散去许多。
“姐夫,你在朝中任职走不开,便在京城照顾平安阿腓,明日一早,我与姐姐和二哥在城门口与太子殿下汇合,然后快马赶去凉州。”
裴望舒不欲再提起那些糟心事,转移开话题。
顾晏点头说好,大赵律令严苛,上任官员除父母病重丧亡,不允许擅离职守,平安与阿腓还小,受不住连夜跋涉,他正好能在京城照看两个孩子。
裴乐康看向林嬷嬷,劝道:“嬷嬷,你年龄大了,只怕熬不住路途奔波,这回也呆在京城吧,阿腓还不到一岁,正需要人照顾。”
“是这个理儿,郡主放心,大公子小公子平日就交给我照顾,您别挂记。”
林嬷嬷虽也想回去瞧老太太,但她也知晓,她这身子不比年轻的时候,跟着只能拖后腿。……
“是这个理儿,郡主放心,大公子小公子平日就交给我照顾,您别挂记。”
林嬷嬷虽也想回去瞧老太太,但她也知晓,她这身子不比年轻的时候,跟着只能拖后腿。
又看向裴望舒,关切道:“让绿烟熙春跟着回去,世子身边儿离不得惯常伺候的人。”
裴望舒明白嬷嬷话里的意思,她本也想带着两人回去的。
几人又安排了一些事项,便各自回院儿里收拾东西,顺便养足精神,后边几天日夜兼程,不歇息怕是受不住。
甘露殿,烛光摇曳,映照着一脸严肃的天子端坐在上,赵韫歪坐在李总管搬来的太师椅上,神情慵懒。
“父皇,您是怕舒哥儿一去不回来了才犹豫着不肯松口?”
天子哼笑一声,“朕当年能让辽王捏着鼻子送他唯一的嫡子入京为质,如今便也能让辽王世子返回京城。”
赵韫觉得父皇的话有些刺耳,皱眉道:“父皇,舒哥儿不是质子,她是您为儿臣干挑万选的伴读。”
“是,是你的伴读。”
天子无奈地拿手指点了点他,这护短的劲头,竟连一句难听的话都不让说了,也不知这裴望舒到底给他灌了什么**汤。
“朕是怕辽王趁此机会让他儿子与边疆将领接触,辽王世子在京城,便空有个名头,实则是个去了爪牙的猫,可一旦让她接手军队事物,朝廷怕是难以辖制。”
赵韫暗笑,舒哥儿那样娇气爱哭的性子,又一心依赖他,怎会生乱,但他不能对父皇直言,只说:“舒哥儿一心忠于儿臣,绝不会对朝廷生出异心。”
天子斜了他一眼,“你倒是信任她。”
“儿臣不是轻信于人,只是相信自己。”
赵韫生于皇家,自幼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他向来是个高傲自负的性子,从不会怀疑自己的眼光。
闻言,天子喉咙间溢出轻笑,透出一丝骄傲,他的韫儿,从来便是如此。
不过也的确,上回韫儿传出重伤濒死的假消息,辽王世子不顾安危连夜赶去苍梧郡,便证明至少现下,他的眼光不错。
只是敲打也必不可少,“韫儿,你虽天资卓绝,但如今年龄尚小,不知世事易变,人心,更是这世上最难把握的东西。”
赵韫敷衍地点点头,淡声道:“儿臣受教。”
天子见他当耳旁风一样,气得让李德来把他轰出去,还冷哼道:“等你栽个跟头,便会明白朕今日的话。”
赵韫充耳不闻,施施然站起身回东宫去,明儿早要赶路,今夜可得歇息好。请记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