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景瑶连忙疾走过去,一下挡在戚阿影身前,与那人隔开距离,手里盛着的水因为这几步泼洒了一半。
戚阿影稳稳接过戚景瑶的水,她说:“你激动干什么?这位先生醒了。”
戚景瑶这才完全看清那人的相貌,那人面容憔悴,瞧着颇具老态,尤其是那一头鬓,竟然白了个彻底,戚景瑶暗暗想着只怕寻常七十岁老夫的头都没他那么白。
可奇怪的是,虽然面容憔悴,须竟白,那张面孔却还是能看出这人年龄不算老,应该比慕义候的年岁大不了多少。
本应正值盛年,怎么就颓废成这个样子了?
戚阿影动作轻柔细致,她半扶着这老人起身,托着那片瓦砾将水一点一点沁入老人的嘴唇。
戚景瑶暗暗赞叹女主的温柔体贴,她甚至从老人浑浊的眼眶中隐隐约约窥出了一点泪水。
瞧,又是一个被女主感动的人。
在戚阿影喂水的同时,戚景瑶也在这屋子里环视了一圈,成功找到了几个瓦罐,她从中挑选出一个破碎不大的,拍拍灰尘又出去了。
再回来时,瓦罐焕然一,罐内清水杳杳。
戚景瑶催促戚阿影去清洗伤口,拉开一页小门让戚阿影进去。
这门拉开时又是一阵扬尘飘扬,里面堆拉着各式各样的杂物。
戚阿影也不推辞,直接就进去了,戚景瑶守在门口,与屋内的男子大眼瞪小眼。
这男子被戚阿影扶到了草垛上,此时正半歪着身子,看上去也还是无精打采的,但他的眼神却恍惚地直直盯着戚阿影进去的那个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已经入了神。
戚景瑶向左侧方跨了一步,牢牢挡在了那门前,将那男子的视线隔开。
那男子如梦初醒,茫然地眼神稍微清明了一点,他抬起自己脏兮兮的手背摩挲了一下眼角,眼神落在了戚景瑶的身上。
他的眼神带着探究与提防,被那双眼睛这样看着,会给人很不适的感觉。但戚景瑶却也没多做计较,她眼珠子转了转,试探问道:“请问您叫什么名字啊?”
那男子没有说话,只依旧用那深沉晦涩的眼神打磨着戚景瑶,戚景瑶抿了抿唇,试探道:“端木旻?”
男子的瞳孔瞬间扩大,紧蹙的眉头明明白白说明着戚景瑶的猜测是正确的。
戚景瑶没想到这人居然真的就是小说中被腰斩的那位隐士,她心情有些复杂。
眼下这情况倒也确实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她只是没想到那个在剧烈疼痛下还能鼓足劲骂天骂地的彪悍的隐士在此刻居然是如此颓然无助的模样。
端木旻干裂的嘴唇张了又张,从喉咙里咕噜出几个音节,戚景瑶听不清,向他走了几步,俯身到他面前:“啥?”
而那端木旻却将那茫然的视线转向了戚景瑶的身后,戚景瑶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你认识他?”
原是戚阿影从那间小屋中出来,她动作倒快,这短短的时间内便处理好了伤口,穿戴得一丝不苟。
风从门口灌入,呼呼吹着她帷帽下的轻纱。
戚阿影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也听不出个喜怒,但戚景瑶莫名感受到一丝冷意,她小跑几步将门掩合上。
这下风吹不进来,应该也就不冷了吧。
戚阿影站在原地等她的回答,戚景瑶不好和戚阿影解释,只笑道:“我也是随便猜猜,之前听人说这里住了个隐士叫端木旻,我见到这位先生便随便叫了叫,也不知是不是。”
说完戚景瑶眨巴着眼睛看向那端木旻:“先生还没告诉我你是不是呢。”
端木旻却不再与她说话,甚至也不再看她们二人,兀自低下头,将视线拘于下面的一方草堆。
戚阿影说:“先生不愿说就不说,我们借了先生的地方,还是不要叨扰的好。”
***
宽阔的官道上,沈泽白骑着高大的骏马疾行着,马鞭高扬,后面跟着一队侍从,看上去颇有气势。
沈泽白行在最前,没有人能看见他嘴角浅淡的笑意。
那个侍卫任务倒是完成得不错,也算是在他死前实现了点价值。
在这个游戏一开始,沈泽白的本意确实是用这样的小伎俩让自己和戚阿影有一些单独相处的时间。
而那个妨碍人的戚景瑶,就将她支得远远的,让她受些苦头,明白自己的位置。
可那个向子轩却是不靠谱的,竟然整出这样的幺蛾子。
可就在那一瞬间,沈泽白福至心灵,另外想到一个妙招。
有单独相处的时间升温升温感情固然好,但这样培养出的感情终究还是浅薄了些许。
这戚阿影一直以来对他不咸不淡,沈泽白面上深情如初,可实际上早已厌烦不已。
因此,他没有阻止戚阿影和戚景瑶同去逐萤峰,只在暗地里派了那个侍卫去刺杀这两人。
他当然不是想要杀了戚阿影,毕竟戚阿影还有用处,他只是吩咐那侍卫吓一下戚阿影,可以弄些无关紧要的伤,至于戚景瑶……死活皆可。
而为了防患于未然,那个侍卫回来给他汇报的一瞬间,便被早就埋伏在屋内的侍卫打晕装进了麻袋。
毕竟,像他一样的侍卫多的是,不过是自己的一颗棋子罢了,既然是棋子,那就好好起到棋子的作用,该弃就弃,不仅弃,更要弃得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