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妒忌!”
“我?”
曹植以指自指,“妒忌你?”
我忍俊不禁,偏要在众多帅气的公子面前争风头:“哼,我还会一项,是在座各位皆不会的。”
曹氏兄弟面面相觑,小曹冲眼睛闪亮闪亮:“是什么呀?阿姊。”
我双手叉腰,神气地说道:“匕——操!”
“匕?你还会用匕?嚯!”
曹丕看好戏似的,轻易从腰间抽出一把随身携带的七寸短匕,抛到我脚跟后——“来,那就让大家开开眼。”
我俯身拾起短匕,一面在台央站定,一面回忆起大一军训时学的匕操动作。
神奇的是,那么多年过去了,匕操的动作要领,竟一个也不曾忘记。
自古及今,匕都是近身格斗的利器,而现代匕操训练,极其有利于提高自身防卫能力。
那短匕是曹丕贴身的宝刀,右手握住刀柄,褪去刀鞘,锋芒毕露。
我左手握拳,空喝一声,先来了个弓步上刺。
众公子似乎被我唬住了,我暗自得意,在胡服的助力下,我身躯收放自如,轻轻松松,便将马步侧刺、闪身反刺、上步斜刺、转身后刺、上防侧刺、换刀齐刺、踹膝侧刺、挡击前刺这八个动作一连贯做完。
演示毕,我利索转身,正满心欢喜准备迎接众人的捧喝。然而周遭却鸦雀无声,曹氏兄弟大眼瞪小眼,半晌后,竟然一个接一个开始捧腹大笑。小曹冲扭头过去捂嘴偷笑,连饮着水的曹植也忍不住一口喷出。
曹植是挠头笑得最欢的那个,他扶额道:“哎呀呀,真是令人笑到胃疼,缨妹妹,就你这三拳两脚,当真能拿稳短刃吗?”
“你管这叫三拳两脚?嚯!你倒是上前一步跟我比划试试喽!”
“我懒得理你!就你这花里胡哨的动作,怕是冲儿都能两招给你撂倒。”
我还想争辩挽回颜面,想起汉朝人尤其是汉末人无不从小习武傍身,便打消了念头,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曹丕。
在场之人,只有曹丕一人未笑,可他神情严肃,眉头紧皱,眼神闪忽。
我感到纳闷,却又不敢多言,便鼓起双腮,气呼呼地还要继续演练下去,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于是我嘴角清扬,后撤一步,左手成拳,护住腮部,使出最后匕操一式——闪身挥刺。
不曾料想,曹丕反手一个擒拿,抓住我的右腕,侧转控臂,直把利刃抵近我的脖侧。
被胁迫的感觉压迫着我的敏感神经,而对上曹丕那双眼眸后,我吃了一惊,他此刻的眼神,冰冷得吓人,竟让我有几分害怕。只那一瞬间,我觉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子,并非我日常叫惯的“二哥”
。
在场诸公子也是愣住,不解曹丕之意。
“这匕操,你从何学来?”
“我……二哥……我就看别人学来的呀……怎么了?”
曹丕淡然一笑,声音温和:“缨妹,近身防术,还是三尺剑更适合你。以后二哥自会教你,那短匕,锋利难控,今后你莫要再碰它。”
说完,他便抽刃入鞘,要往台下走去。
诸公子都摸不着头脑地站在原地,我小心询问曹植,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恰巧此时,曹真练完虎豹骑归来,曹丕便吆喝着诸公子道:
“去岁之时,司空始定冀州,濊、貊以贡良弓,燕、代因献名马。曹子丹勇猛射虎,父亲故赐了一匹駃马与他,名曰‘惊帆’。今日聚众兄弟于此,更是欲以良马为注,一同比试比试,且看近月以来,大家的骑射之术可有长进。”
众公子欢腾一片,纷纷下台跟着曹丕走。曹植双手环抱,看了我一眼,亦笑着离去。跑下木台的曹冲见我一人还留在台上愣,便又笑着跑上台,拽起我的手臂就要走。
“阿姊,快下来,看二哥他们赛马去!”
“赛马?”
“嗯。”
走马场邻着兵演的沙坪,约有半个足球场大小。曹冲将我拉到曹植身侧,曹丕则领着其余健壮的公子,立于走马场外缘的木栅前。不一会儿,几个小兵便牵着十余匹毛色不均的马儿朝我们走来,它们种类繁多,或壮或瘦,我却一个名字也叫不上来。唯独认得曹丕常乘之马——即当初那载我飞离南皮,遁入曹营寻医之白马。
对哦,曹丕有白马,初见曹植时,他亦有白马。
“行天莫如龙,行地莫如马。马者,甲兵之本,国之大用!”
曹丕跃上马背,拉起缰绳,指着东西面百米开外齐齐摆开的数十个靶桩道,“诸位,我等且在此南北场间驱驰,一个来回后辄近前,挽弓射的,中靶多者为胜。”
曹真乐呵呵笑得跟弥勒佛似的,他接过士兵手中的马鞭,径直翻身上马,并将曹丕堵在前头。
“子桓,别急,你的对手是我!”
公子们兴高采烈,年长的已经各选了良马,跟着曹丕去场内比试,连曹冲也轻松跃上一匹小黑驹,在僮仆的陪从下绕场练习。我既不会骑马,便只能伏在栅栏上观戏。
“男儿勇猛,好刚强之术,于古时爱马,于今时爱车;古君子以佩剑为荣,犹今人重鞋品衣牌;而不论是古人还是今人,皆好以玉饰附体,可见人类本性相通,何分古今?”
歪着头,蹬着腿,小声嘀咕,却被有心人听见,曹植随口笑问:“什么古今?你我不都只活在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