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德伟道:“哥哥公正严明,小弟自有道理。”
遂道:“钱仓政、王凯二头领,因醉酒奸污女子,致其身亡,按律当斩。因念一是前来投,二来又为山寨出生入死多年,功劳不小。且眼下正与官军交战,暂先寄了你二人项上人头,勾销昔时功劳,罚去本职俸禄,待日后再将功补罪。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且教薛兄弟来去面颊上刺下所犯罪过,各杖棍一百,以正山寨法度。前有朱然,今有二兄,其余诸将士,无论大小,都望以为鉴戒,切勿故态复萌!”
钱、王二人称是。
众头领见决了一百杖棍,恐二人消受不起,均来求情。陈明远叹道:“此二位兄弟所犯罪恶,不可免也!”
当下先分付薛许越去二人脸上刺了字,就堂前将两个杖棍一百,打的皮开肉绽,鲜血迸流,昏晕去了两三次。事毕,陈明远忙与庄浩来扶两个起身回屋,教王力与之好生疗养。有诗为证:
冤仇含恨搅太清,钟吾法令亦严明。
可怜业报无由释,哭祭清白向马陵。
无移时,又见喽啰来报:“张叔夜遣使来下战书。”
陈明远教众头领都上忠义堂去,令喽啰把使者带来。那使者不是别人,正是李东保。李东保呈了书,陈明远与庄浩、娄小雨、何熙看了一遍。娄小雨笑道:“刘慧娘真个好计较,休说要我们与她赌斗,一月之内去破那无极楼,便是破得时,如她所说,官军真个都束手就擒么?”
李东保道:“山寨若是不愿来赌斗,倒也无妨,我自回去禀复。只是先前所擒八个头领……”
姚雨汐冷哼一声,道:“那羊可收到了?”
东保心中叫苦,捏着两把汗,只得道:“小人亦有心周全诸位好汉,还望指点则个。”
雨菲自知东保权势不足,又念起曾蜷所言金人有心侵犯宋朝一事,乃道:“那八个头领并曾世雄现在何处?”
东保答道:“皆在淮阳城内。”
雨菲便道:“你回去须设法教那张叔夜请曾世雄领军,监押青石山八个头领去营寨,我们方好途中劫了陷车。此一番无论成败与否,次后决不再提杨腾蛟的事,未知你意下如何?”
李东保思虑半晌,没个主见。娄雨菲又道:“休要为难,纵得了这八个头领,我亦要破那无极楼与刘慧娘看。且金人横暴,已有侵吞宋朝之心,我两军众将岂非不知?你那张太尉既不便除了曾世雄,此举正合助他一臂之力。”
东保方才转喜道:“娄军师高义,我等同为汉人,若得帮衬,小人必誓死相助!既如此,且约定时日,可教其途经王楼村附近,任由落。”
遂定下这条计策。
商议既定,李东保正要告退,陈明远忽道:“前时闻说你来讨要召忻夫妇的女儿,不曾还得。说也惭愧,昨日寨中兄弟不慎酒醉,把那女儿害了性命,尸尚在。你可负回营寨,教他们好生安葬了。”
唤人领李东保去携了召氏的尸身,下山回营去了。
单说李东保这厮,回营来寻刘慧娘,先说马陵泊应了赌斗一事。李东保道:“可教那曾世雄按这般行事,诱贼人来劫囚车。由他死与不死,却好借了马陵泊的手,与我们何干?常言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趁早除了此人,也好过夜长梦多。”
刘慧娘点道:“只是那囚车里不可真押青石山的贼人,可教营内诸将军改扮了。待马陵泊来劫时,一并歼之。”
东保即道:“可使智勇侯为先。”
慧娘摇叹气道:“你二人不睦,我从来看在眼里,每每互相举荐,那来好心?”
东保听得此,羞愧道:“夫人说的是,这番却是我的不是了。不如就教那西山四个前去,由我亲自压队,必获大功!”
慧娘见说,似有些疑虑。东保乘机又把召氏的事说了,慧娘心中惊怒,当时定下心来,应了李东保。
故而李东保见计策已成,正是挠了他的痒处,忍住了笑。急从刘慧娘这里告退,径去寻西山四个,齐望淮阳城来,同曾世雄商议。众人见了,东保吐舌道:“此番好大险!如若刘慧娘遣人来助,只怕走漏消息。故意说起祝永清,实则为保举自家人来。”
曾世雄听了,道:“俺自无妨,张仲熊已与了山东山西、河南河北各处州防布置,宋军本事高低亦知了十之七八。如今再与马陵泊斗上一场,便可回大金与郎主复命。”
袁宪道:“贼人之言不可全信,若此番能生擒他一两个头领藏匿,教那厮们到死不敢再言杨腾蛟的事。且救人心切,必然失算,我等那时齐出,插翅也难逃!”
惟有吴天鹗不言语,抚额深思,片刻方道:“前者那事,孔厚已死,还余一个祝永清,昨日情形,早晚也须除了他,方才干净。十弟所言不无道理,却也不必怕马陵泊的,若吃说破了,我们只推在年、海二弟头上便是。”
袁宪闻言大惊,急道:“三哥!俺两个哥哥死的凄惨,岂能做此不义之事!”
吴天鹗冷冷道:“生者要紧,你当初亦是陷了纪安邦的。听为兄言,眼下只顾保全自家为上!”
说得袁宪目瞪口呆,不敢言语。正是:
莫将逆行俟阴诛,权谋焉可谓良图。
肥头尚解知廉耻,俊骨堪狭惟纳污?
只言三日后,李东保同曾世雄点起那支金国军马,人披铠,马带甲。吴天鹗、曾虺、袁宪三人装扮了,身边藏了军器,去囚车里坐了,将布来遮盖住。再拨五个小军,一般行事。熊铎因在明光阵中伤了胳膊,不随大队,专在营中牵制祝永清。众人有说有笑,迤逦前行,约莫一个时辰,正来到王楼村旧处。这王楼村当初被熊铎带人洗荡了,一把火烧成白地,如今已无人烟,荒草遍地,其实可怜。袁宪反不以为然,与曾虺诉说此事。曾虺听了笑道:“八弟若还在时,恐又见怪。”
曾世雄在马上道:“待俺大金将来攻打宋朝,你等都来相助,各处州县,任由施为!”
正说话间,忽听一声锣响,迎面不远处杀出一彪军马,号旗上写的分明。吴天鹗见是马陵泊的军马,与众人道:“贼人中计矣,待他们近来行事。”
李东保分付牵过三匹马来,专待马陵军赶到。
那马陵军主将,乃是圣凌风路新宇,领着开路神房圳、竹叶青李金宇、翻身蟒段大猛、出山虎王子康、猛先锋王宇琪五人,直抢李东保这队人马。看官听说,原来自那日自李东保去后,娄小雨与众人寻思计议道:“我观这李东保,终究不是老实的人。虽与他定下这条计策,回去岂不与刘慧娘相说?更不会把那八个头领送来。且那降卒有言,此人在下邳城中时,常见他与那西山一伙并曾世雄作一处耍,谈甚同为汉人帮衬?”
何熙道:“是了,官军这番必有准备,我们亦当应对。”
遂分付路新宇领军前往,埋伏起来。
那时节曾世雄见了,恰似苍蝇见血,骤马抢来。王宇琪一马当先,舞亮银戟接住。两个缠做一团。房圳正要来抢囚车,忽看有军器猛地从囚车内搠将出来,忙舞凤镋隔过。吴天鹗三个早把囚车掀开,飞身上马,来与路新宇等捉对厮杀。李东保见马陵泊人多,急唤二人,一个是曾世雄的心腹,唤做折翅乌蓝泰。一个是曾螖的副手,唤做啼鹃陶齐布。两个上前助战,又被段大猛、王子康敌住。当时两边混战,斗到三十合之上,只看翻身蟒段大猛一棍把陶齐布打翻下马,吐了几口血,死在地上。复再十合,出山虎王子康又把蓝泰也一枪刺翻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