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惡鬼組碰著了真正的惡鬼。
我放下狙擊槍,吹著泡泡糖欣賞師父大屠殺的模樣。
從頭到尾沒有一個死人可以靠近師父的身體,也沒有一個人認真想幹掉師父——正常人,不管是死是活看見師父都只想著逃。
即使不痛,也不能再死一次,又如何呢?死人在師父面前根本佔不了便宜。
明明就不會痛,那些臭死人照樣喊得呼天搶地,當人的習慣還是改不掉。
氣勢的差異在對決上構成了關鍵性的勝敗,師父一面倒地「宰殺」那些死人,我則開槍將拔腿就跑的死人擊倒&he11ip;&he11ip;不是我臭蓋,我可是例不虛發的神槍手。
不到一分鐘,惡鬼組的成員統統支分離。
十幾顆腦袋落在地上,你看我,我看你。
大殺一頓的師父大口喘氣,將武士刀跟斧頭靠地,慢慢坐下休息。
這位值得尊敬的、兩米二的大魔神閉上眼睛,駝著背,彎著腰,低著頭,剛剛狂舞的雙手因過度使力而微微顫抖。
即使遠遠藉著望遠鏡看他,也能感覺到筋疲力盡的困頓之氣將師父緊緊包著。
可惜,也不可惜,師父能休息的時間不會太久。
我看著望遠鏡的深處,黑幫的車子極好辨認。
「師父,援兵來了,大概還有一分鐘就會到。」我對著無線電說。
「&he11ip;&he11ip;」師父還是閉著眼睛。
「敵人各四台車,我會先攔下他們一波,接下來就看師父的了。」
「&he11ip;&he11ip;」師父一點反應也沒有,相當認真地休息。
接下來發生的事不必我贅述了。
不過就是我開了幾槍,扔了幾顆手榴彈,然後師父衝過去殺他們雙方一大頓。
夕陽時分,我們在剛剛製造出來的城市廢墟裡撿死人頭,一共五十八點五顆,全部都在嘰嘰喳喳講話,十分滑稽。
按照往例,不管那些死人頭怎麼哀爸哀母,我們將那些死人頭包在廉價的透明塑膠袋裡,摑好扔在卡車後面,再用黑色的大帆布蓋起來,免得路人側目。
我開車,渾身乏力的師父呼呼大睡。
2
是時候說點關於師父的事。
在我從血淋淋的陰道裡鑽出頭來、開口喊媽媽之前,師父就在世界各地亂割死人的頭。
&he11ip;&he11ip;當時他仗著年輕氣盛,單槍匹馬也沒問題。
不過我也沒有真的叫過媽媽,因為我的媽媽在生下我不久後,就把我丟在孤兒院自生自滅。
據說我小的時候缺乏母愛,胡亂認了一隻母狗當媽媽,整天癡纏著牠、學牠便溺、學牠吠、學牠吃扔在地上的東西,想起來就覺得自己很慘。尤其很多孤兒院的玩伴都把這件事當玩笑嘲弄我,更令我無法忍受。
直到我八歲,我將那一隻母狗吊死在孤兒院門口,才讓嘲笑我的聲音停止。
為什麼我會知道自己的身世,這就得歸功於有一天我看到報紙上一個死人女明星的照片。她長得真像我,我一眼就知道她是我的親生母親,不可能錯,尤其比對她當年割腕自殺的時間跟我被扔進孤兒院的時間,對起來剛剛好。
是的,我媽媽是一個匈牙利的大明星,很漂亮,發過三張銷量還可以的唱片、主演過二十幾部電影,大受歡迎。後來我懂事了,自己在網路上查資料,才看見我媽媽曾在媒體上說,她想在最美麗的時候結束生命,這樣才能保住永恆的美麗——有些人到老才死,要用那副又老又醜的臭皮囊度過百年、千年,甚至地球終結的那天,她光想就全身起雞皮疙瘩&he11ip;&he11ip;雖然她再也辦不到了。
很多大明星都因為相同的愚蠢理由自殺了,我媽並不特別。我只覺得我媽白痴,但不會因此恨她。
但我媽因為不明就裡的因素遺棄了我,連一次都沒有到孤兒院看過我,也沒寫過一封信給我,沒打電話給我,更沒有透過任何方式&he11ip;&he11ip;任何方式!讓我知道我就是她的兒子,這就讓我不大能理解了。
如果那個時候她肯好好養我,我就不會變成孤兒,我就不會缺乏母愛,我就不會錯認一條母狗當媽被笑得半死,我就不會活在沒有前途的日子裡。
跟現在的命運完全相反的,我從小就會是一個大明星的兒子,備受寵愛,隨時都有巧克力可以吃,上貴族學校,穿著領子打蝴蝶結的衣服,下車時有管家幫我開門、並提醒我上足球課的時候別踢得太激烈免得受傷,跟朋友談天說地的內容都會是一些高級的東西。
但去他的!
我現在的人生,連想像談天說地裡「那一些高級的東西」是什麼都辦不到!
在我十六歲那年,我的怨恨越積越深,越想越痛苦。
除了將孤兒院所有的窗戶都用球棒砸破,我想不到別的方式可以逼自己冷靜。
去他的之後我就被叫到院長辦公室罰站,讓那個老女人嘆氣吐在我的臉上。
「孩子,你為什麼整天愁眉苦臉?」孤兒院院長嘆氣,摸摸我的頭。
「我非得殺了我媽媽。」我氣到全身發抖:「我非得殺了我媽媽不可。」
「孩子,就算你想殺了你媽媽,恐怕也&he11ip;&he11ip;孩子,你的身世不明啊。」
「我媽媽就是琳賽汪達!」我爆發。
「琳賽汪達?」院長的表情看起來像個失智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