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玄度的外家功夫也着实不赖,只不过无任何内力、或是肌肉作支撑,根本没有杀伤力可言——当然这对上同样无内力、无力量还失去触觉的杜雪衣却是足够了。
情急之下,杜雪衣心中口诀已起正欲运起内功,奈何这具空壳子却根本不允许,登时形势颠倒,杜雪衣被余玄度揽住二人凭空掉换了位置。
虽然感觉不到,但堂堂江湖女霸平日里同人勾肩搭背是一回事,搂搂抱抱那可真是反了天了。杜雪衣心中怒火窜得老高,抬脚径直往余玄度腹部踹去。
就这样,二人在空中毫无水平地过着招,竟还打得有来有往。继而一阵天旋地转,耳边簌簌声不绝,最后二人手拉着手仰面朝上,摔在一张挂在树上的大网上。周围落叶纷飞,到处都是折断的枝丫,大网还在不停地大幅度晃动。
杜雪衣未觉得疼痛,但仍旧感到五脏六腑一阵翻腾,呕了不少鲜血。
只听她苦笑道:“夏橙这丫头气运可以,但我们俩的好像不太行啊。”
“我倒觉得我们有吉星护佑,至少还都还活得好好的,不是吗?”
余玄度此时已将怀中蜡烛取出,点了点,登时将周围照亮。
才不是呢。在鬼门关又走了一回,杜雪衣没来由地憋了满肚子的气,竟都想往已经死去的李征鸿身上撒——没死的人顶着一具不是自己的身体,还要日夜想着伪装自己、查清真相、为二人复仇,而李征鸿那死鬼到好,一了百了,没准在忘川还没等自己过奈何桥,就先自个儿投胎去了。
这也是为何将死那刻,杜雪衣突感如释重负,好像从此便可以放下世俗的一切,投入李征鸿的怀抱中了。但如今安然无恙,也意味着老天不愿放过她,既然如此,真相也一定要去查,仇也一定要报,杜雪衣撑着身体起来。
“你看那!”
余玄度当然没注意到杜雪衣心中所想,已将周围环境打探了一遍,指了指山壁上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那应该是出口,我们走!”
杜雪衣这才注意到当前的处境——此处位于天连山底,下有地下河流过,河岸一棵苍天古槐在无光的条件下竟生命力还极为旺盛。
二人一路手脚并用,攀着摇晃的巨网往崖壁上的洞口而去。
余玄度在前头没来由地问道:“玉山,怎么没听过你会外家功夫?”
“这很奇怪吗?”
杜雪衣心中还闷着一口气,便也没给余玄度什么好脸色,“谁又知道全镇子人都说是大傻子的余玄度余公子,结果竟然摆阵、骑马、机关术样样精通。”
余玄度轻笑一声,眉眼中尽是温情,但说的话却心口不一:“谁知道林家寨深居简出的林玉山玉小姐,竟然能看得出武功破绽,连江湖规矩都懂。”
“你——”
罢了罢了,杜雪衣深吸一口气,这人方才还想要救自己,不能同他计较。
此时杜雪衣依旧完全没注意到一路上余玄度越来越白的脸色。
二人到山洞口之时已经狼狈不堪,余玄度虚弱地举起蜡烛将洞中照亮,蜿蜒而上的石阶不知通往何处。
杜雪衣提裙子往上走了没走几步,却现世界瞬间变得漆黑一片。
“余玄度?”
杜雪衣回身问道,她这具身体夜视能力极好,却也架不住此处在深渊底部,没有丝毫光亮,只能隐约见到近处的东西。
等她再点起蜡烛时,却现余玄度捂着胸口跌坐在地上,面上已无血色。
“余玄度?你这是怎么了?”
杜雪衣赶忙跑到余玄度身侧,蹲下抓起他的手,却无法感受这手的温度,她也知道自己亦无法感受他脉搏的跳动。
望闻问切还有四种方式呢,顶多不能切而已。杜雪衣当即决定直接问问当事人:“你哪不舒服?是刚才被我踹到了吗?还是摔到了?还是?”
“不。”
余玄度浑身都在抖,憋了良久才含含糊糊说出几个字,“我。。。。。。好像中。。。。。。毒。。。。。。”
“我都没事,你怎么可能中毒?”
杜雪衣焦急道,抬手用袖子帮余玄度额头上的汗擦去。
“不知。。。。。。”
余玄度艰难地说道,眼皮也已经难以睁开,长长的睫毛不停地颤动,“掉下来。。。。。后。。。。。。”
杜雪衣又是焦急又是疑惑:“你是说这里有毒?这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啊?就只有满树的槐花香?难道这槐花有毒?”
“总。。。。。。总之。。。。。。你快。。。。。。点离开。。。。。。”
“好,我们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杜雪衣闻言将余玄度未受伤的右手绕到自己身后,将他支起来,“你扶好了啊,我们这就走。”
杜雪衣一手拉着余玄度的手,一手举着蜡烛,虽然不能感受重量,但走上每一步石阶都无比吃力,歪歪扭扭的总是差点将余玄度摔下。
“放我。。。。。。下来。。。。。。”
杜雪衣感到自己每走一步全身都在颤抖,手上的蜡烛也早已因要扶住快掉下的余玄度时脱手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此时竟生了畏惧之情,她怕在黑暗中听不到身边这人的声音。哪怕是微弱的呼吸声也好。
——“你肯定没事的。”
——“你不是说我们有吉星护佑吗?”
——“如果是真的中毒的话,我估计早就没命了。”
——“肯定是你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几日奔波腿软的。”
杜雪衣气喘个不停,却仍旧不断同余玄度说话。余玄度从一开始地低哼,到最后只剩下微弱的鼻息声,杜雪衣越来越没力气,也越说越没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