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喜欢”
两个字对一贯疏远他人且心高气傲不肯服软的思夏而言,始终是难以坦然说出的字眼。
可是这样拐着弯的表达,终归和打直球给人的感觉不一样啊。
洛璨一时感到百味杂陈,抬手把那两只细瘦的小爪子抓住,他缓慢而认真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喜欢一个混蛋呢?”
他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让他安心的答案。这个答案他想要很久了,可思夏不愿袒露心迹,他的盼望几乎等同于无望,今天却天降了这么一个大好机会,他不能不用。
在他的凝视中,思夏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茫然无措:“我……我不知道……这题我不会……”
这个问题复杂程度显然凌驾于思夏大脑的运算能力之上。
他心里闪过许多画面,有的是洛璨抱着自己正在微笑,有的是洛璨委屈地趴在他脚边,还有洛璨早上围着他唠叨的样子,可是画面切换得太快,他一个片段也抓不住,只好喃喃重复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我不知道……我想不出……”
说着说着,他把脸扭向一边,一眨眼睛,睫毛上就挑出了一颗泪珠,紧跟着一连串的眼泪往下落,“我变笨了,坏掉了,我不是自己了,公学不要我了……”
手被洛璨抓着,他没办法擦眼泪,只好吚吚呜呜地任泪水打湿自己大半张脸,哭得伤心欲绝。
洛璨从来没想过,原来思夏也是可以有那么多眼泪的,泉涌一样,源源不断往外流,鼻尖眼角都绯红得像只兔子,单薄的身体随着哭泣而不断抽动,就连信息素都混入了低沉哀伤的气息。
洛璨愣住了,心尖仿若被针扎了一下,五脏六腑都敏感地蜷了起来。
原来思夏在这段感情里一直在牢牢遮掩自己担惊受怕的情绪。
他对自己失控的情感感到束手无策,而周围不但没人能给他提供建议和帮助,他还要担心事情被人觉以后被退学;看到恋人因为家族原因不得不和别的omega靠近,他伤心失望之余,多多少少也会怀疑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吧。
他是这样怕,怕到醉酒后都没有勇气去面对。每一个问题都在拷问他的心,他处理不了,解决不掉,只能崩溃得大哭。
洛璨不问了。
沉沉叹了口气后,他放开那双细细的手腕,两手伸到对方腋下,托起软成一团面的小omega,让他换个姿势,侧坐到自己大腿上,又伸出长胳膊够了桌上的抽纸帮对方拭泪。
他细碎地吻怀中人的鬓角和头,温声细语道:“不会的,公学不会不要你的。”
思夏抽了抽鼻子,反驳道:“公学又不是你的,你说的话不算数。”
说话间,眼睛里又滚落出一粒泪珠。
洛璨凑过去吻他落下的泪,含着这一滴咸涩继续道:“算数的。公学研究所大楼都是洛家花钱建的,当然有话语权。”
也不知道是因为相信洛璨,还是心里本来就期盼着事情往好的方向展,思夏被他三言两语给劝好了,同意先到浴室里洗个澡。
洛璨知道他站不动,就给他蓄了一缸温热的水,撒入浴盐。扶他躺到浴缸里后,洛璨便准备像平时一般退出去。
可是他刚转身往门那边走,身后就传来哗啦一声,是思夏从浴缸里坐了起来:“去哪儿?”
洛璨回答道:“我去外头坐着。不走远,你喊我就能听到。”
其实有两个重要原他藏着没敢说,一是思夏平日里根本不让他看自己的褪去衣衫后的模样,他连刚才替思夏脱衣服都在想明日思夏清醒过来会不会找自己算账;二是眼下他没戴手环,实在不敢长久地和一名omega独处一室,免得信息素上头,引严重后果。
这会儿正好是溜下楼去取手环的最佳时机,决不能错过。
“不准走。”
思夏的脸一下沉下来,眼睛又闪烁起疑惑的光芒,“过来。”
洛璨晓得他又开始怀疑自己要偷溜出去见人,为了让他安心,只好走回到浴缸边蹲下,不料思夏突然出击,捧了一泼水浇到他衣服上,然后看着一大片,状似关心实则命令道:“你的衣服湿了好多,会着凉的,脱掉进来一起洗吧。”
他的举动刷了洛璨对他的认知——醉酒后的思夏控制欲比平时强十倍!应对手段简直可以用狡猾和鸡贼来形容!活脱脱是个小恶魔!
洛璨知道自己今天可能逃不掉,于是拿出手机放到置物柜上录音,以便事后自证清白:“一起洗我怕地方不够宽敞,你要是不想让我出门,我可以在这里陪着你。等你洗完我再……”
说的时候,他偏过脑袋不敢往浴缸里看,话还没说完,就感到腰间一轻,低头一看,是自己整齐掖好的衬衫下摆被抽了出来,纤细的手指还摸摸索索地攀上了他的纽扣,好在因为醉得不轻,一时之间没解开。
洛璨心里一紧,弯腰把湿漉漉的人牢牢扣在怀里,力气用得很大,怕对方挣脱了,自己便会动摇。另一只手罩在思夏的后脑勺上,胡乱地来回抚摸,把对方细软的头揉成了草窝,气息急促而短暂:“思夏,你认真听我说。我们一起洗不合适,真的不合适。我是很喜欢你,但是……但是啊,趁人之危的事我不能做。否则现在的我和之前只想着随便和你生一点暧昧关系的我有什么区别呢?那什么……我们可以从长计议……或者我再努力一下,咱们早点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