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知脚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石子,到了公交车站,她问盛明野:“你住哪?”
盛明野抬头:“怎么了?”
“要是不顺路的话,我想一个人回去,静一静,想想回去怎么和我妈交流。”
许清知如实说。
盛明野了然:“原来是嫌我打扰你了,嫌我烦了,行吧,我懂我懂,用完就丢,你直说就行,不用跟我扯理由。”
许清知蹙眉:“你空心病犯了?”
盛明野:“空,空心病?”
知道盛明野知识储备有限,许清知给他解释:“空心病就是你对自己的人生和未来看不到任何希望,缺失存在感,感觉身体被掏空。”
盛明野:“……我现你懂的还挺多的啊,连空心病都知道。”
许清知:“要是没病的话就别瞎想,只是我自己想静一静而已。”
盛明野琢磨了半天,才回过味儿来:“你这是在安慰我,安慰我被你赶走也别难过?”
沉默半晌,许清知嗯了一声,不情不愿的,“算是吧。”
“那你这安慰人的方式够别致的啊。”
盛明野也不跟她计较,只说道:“等把你送上车我就走,不跟着你,你没带钱,我不给你刷公交卡,你打算走回去?”
许清知一愣,拉平了唇线,刚准备说话,只听盛明野又道:“可别再谢谢我了,我这一天都快能建座庙了。”
于是许清知只好闭嘴,两人无话,一直到公交车来,盛明野给她刷了公交卡,对她说:“路上小心。”
今晚夜色很好,盛明野这么一个大帅哥送她上车,他立在车棚下,身后的广告牌着光,许清知顿了顿,说:“你这么好的人,不可能有病的,我刚才就是胡说,你别往心里去。”
盛明野一整个呆住,想问问我怎么了,我怎么好了,你说说看我好在哪了,我既然这么好那你就没有点别的想法吗?
司机师傅催促:“小姑娘,要不你下去和男朋友说完再上车,那么多乘客都等着呢。”
已经晚上了,这个点儿车上的乘客不多,大都是加班的年轻人,一听司机师傅这话,立刻有人不乐意了。
“别啊师傅,我们能等。”
“你让人小帅哥和小美女把话说完嘛,累了一天还能看到这么养眼的情侣,多等这一会儿怕什么。”
“就是说呢,没事妹妹你继续说,我们等着。”
突然这么多人都盯着自己,许清知顿觉如芒在背,捏着栏杆的手都更加用力了几分。
车外,盛明野如一颗风中摇曳的白杨树,他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但是从抖动的肩膀不难看出他是在憋笑,这人什么时候都欠嗖嗖的,许清知脚步一转,不打算理他了。
“喂,”
盛明野扬声叫她,话却是对车上人说的,“她脸皮薄,脾气大,大家少说两句,要不然她到时候该生我的气不理我了。”
司机师傅哈哈大笑,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他指了一条明路:“对象生气了,当男人的就得哄,不让她生气不算本事,把人哄好了才是,说明你把人给拿住了。”
许清知恨不得立刻下车,但是钱都已经付了——一切都是看在路费的份上。
盛明野瞥了眼许清知的脸色,笑意逐渐扩大:“师傅,你不知道,她不好哄,一般人也拿不住她,但那又怎么办呢,还是得认,我算是被她给拿住了。”
车上传来暧昧的起哄声,许清知捏了捏拳头,一个眼神飞刀射在盛明野身上。
眼看差不多了,盛明野才说道:“行了师傅,快开车吧,我同桌还等着回家呢,晚了我又得着急。”
一听只是同桌,司机师傅恨铁不成钢:“都这份上了,还只是同桌呢?”
就差说你真是给我们男同胞丢脸了。
盛明野是个混不吝,出口就是混账话:“谁说只是同桌了,我还是她恩人呢,一天三柱香供起来的那种,我这香火不能断,您这车开稳点儿。”
末了,兴许是怕许清知冲下车来把他给刀了,盛明野求生欲上线,脚底抹油:“到家了给我个消息,我先走了。”
许清知心累地叹了口气,顶着一车人的视线走到最后一排坐下,脸莫名烧得慌,她拉开车窗,公交车一摇一晃向前,风从车窗缝里漏进来,热意才稍稍降下去一点。
被盛明野这么一搅和,心里那点因为要回家面对宋玉时的忐忑似乎也被消解,她想,如果换成盛明野,他那么会说话,一定不会和宋玉时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换成盛明野,他会说些什么呢?
在白坡路口下车前,许清知看了眼车上的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宋玉时平时很自律,如果不加班,晚上十点一定上床关灯睡觉,许清知回到家,可能也见不着人,那有些话,今晚也说不了,只能等到明天。
一夜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事,到时候两个人都冷静下来,兴许不会再提起今天。
许清知这么想着,当她下车看清眼前的人时,整个人一愣。
宋玉时在这里等她。
宋玉时显然也没想到真的能在这里等到人,一时间也有些怔愣,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半晌,许清知才喊了一声:“妈。”
宋玉时回过神:“吃饭了吗?”
许清知还以为她要问她去了哪,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没想到宋玉时先想到的竟然是她有没有吃饭,许清知点头,说:“吃了,在方楚悦家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