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爷,求求你,多给我女儿一口吧,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
一名妇人哭道,她瘦弱的女儿蜷缩在一旁,像一把随时都会散架的骨头。
“滚,真他娘的晦气!”
郑恭朝地上唾了一口,毫不动摇地将妇人的哭求扔到身后。
无论流人们如何哀求,到手的粮食只少不多。
自从踏入奉州地界,气温愈严寒,每日都会有流人病倒。对于鞭挞之下也无法赶路的重病犯人,役人会毫不留情地用佩刀结束他的生命。
荔知每日都逼迫自己吃些什么,从臭变色的干粮,到如厕路上随手薅的树叶——如果有一条蛇在眼前,荔知也会想办法让它变成自己的食物。
可惜的是,寒冬肆略之中,唯有她解决不了的猛兽才会在外游荡觅食。
为了避免野兽袭击,现在如厕的队伍从三人一组变成了五人一组。尽管如此,荔知偶尔还是会看见林中游荡的绿色眼睛。
荔知正麻木地吞咽着干涩黏的馊馒头,忽然看见刚刚抱着郑恭大腿哀求的男人,已经吃完了自己的粮食,正用一种可怕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荔知身边的神丹。
人饿得极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荔知曾在地方志中见过饥荒中易子而食的荒谬现实,吃狗肉就更算不得什么了。
荔知为神丹在流放队伍中的未来感到忧心,能做的却也只是搂紧神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男人贪婪的视线。
庶妹荔香在这时挪到大黑狗旁,摸了摸它的头,趁着背对郑氏等人的时候,想要将小半块饼喂给神丹。
荔知认出那是刚刚郑恭才给她的口粮,荔香或许吃了一点,或许没吃,反正在荔知看来,那小半块饼和郑恭给她时没什么两样。
她皱起眉头,想要阻挡荔香的行为,神丹却急不可耐地一口吞掉了饼。
人饿得前胸贴后背,狗同样如此。荔知无法指责神丹。
“……你怎么不吃”
荔知道。
荔香抚摸神丹的时候,毫无血色的脸上带着一缕微笑,荔知跟她说话后,她的神情转为带有怨气的冷漠。
“我不饿。”
荔香冷冰冰地说。
“不饿也要吃。”
荔知试着劝说,“不然你怎么走得到鸣月塔”
荔香嗤笑一声,似乎对她的问题感到不屑。
“无所谓了。”
她抚摸着神丹的头顶,眼中露出一丝哀伤,“荔家都没有了。这样的身份,到了鸣月塔……又能怎样”
半晌沉默后,荔香生硬地继续说道:
“我听见……有人在讨论吃狗。你……最好小心一点……别害了荔夏,又害死她的狗……她比谁都喜欢神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