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吗?”
季星河问。
“怕。”
千诺诚实回答。
“怕的话会怎么样?”
“不知道。”
或许会在这种害怕里接受现实,幸运的话会变得很坚强吧,那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果实在接受不了,那就只能被害怕打倒了,又打不过,还能怎么样呢?
季星河看到玻璃窗上的夕阳快要落下去,眨了眨通宵过后一直撑到现在的眼睛。
“我不是在吓你。我把真实感受都告诉你,是觉得你以后可能还是会跟我一样把这些都经历一遍。与其等你很久以后再现我现在骗了你,不如就现在告诉你。”
千诺低头,深吸一口气。
季星河:“我妈妈去世以后我一点都不想活。举目四望找不到任何支撑我活下去的意义。比现在的你还要糟糕很多。”
“你在这里待了一整天,应该也有这种感觉吧?房子里哪里都是她的影子,客厅、厨房、卧室,她做饭、她扫地、她晾衣服,她站在每一个角落满眼爱意地看你……”
“你以后会现,那些影子不是只有现在,在她刚刚离开后的当下会出现,而是在以后的无数个你毫无防备的时刻不经意间让你破防。”
“千诺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吃饭握筷子的姿势总是不对,吃饭的时候我妈经常掰着我的手指头把筷子的位置调整标准。你能想象吗?我甚至会在每次握住筷子的时候都想她一次。几个月前我跟着我爸搬家来这边,我在一个常年没动过位置的柜子里面找到了半只还没织完的手套,上面还穿着织针,看那个大小应该就是她临走前织了一半的,过了太久了,毛线一碰就断了。”
“千诺,我永远也没有机会戴上那双手套了。”
“以前总想着,时间总会过去,这些感觉都会消失。我甚至早就习惯了随时随地想起她,认为我终究会渐渐麻木,让所有伤口都愈合。”
“可是我刚才看到你,千诺,我好像在你的经历里把五年前的一切又重新经历了一遍。你的疼痛和绝望都曾活生生地生在我身上,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我这才终于现,原来我永远都不可能忘掉,因她死亡而带给我的疼痛会像她赋予我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一样,要跟着我走向生命的最后一刻。”
千诺听着季星河的话,觉眼睛不知何时又被水雾模糊了视线,她仰起头慢慢眨眼睛。
“可是啊千诺,你看,就算是这样永远都走不出去,那又能怎么样呢?我还是听我妈的话,把自己养大啦,现在还不是能吃能睡,一米八几的个子,还不错的长相,成绩更没得说,我把我妈的宝贝儿子养得多好。”
季星河张开手臂,带着骄傲的神色把自己展示给千诺看。
他好像真的不是在自卖自夸,就只是在向千诺证明,季星河妈妈的儿子真的很不错。
有一瞬间,千诺心里燃起一丝希望。
有没有可能?有一天千诺也会站在某个人或者某些人的面前,满脸骄傲地跟他们说,“你看,我也有把我奶奶的小孙女养得很好。”
千诺眼睛里的眼泪终究没办法倒流回去了,所幸就任由它们流出来。
“而且啊千总,我们俩这么厉害的人,有什么好怕的?未来这件事情,谁又说得准呢?莫愁前路无知己,总有人会喜欢你!你看,我这不就来了。”
“……”
他即兴瞎掰的诗真的很糙。
若问千诺有没有因为季星河这一段甚至还引经据典了的话鼓励到,不能否认,多少是有一点的。只是她总是沉默惯了,心里有三分感觉,面上也看不出来。
……
晚上,俞风亮在得知一系列消息后来到千诺家里。
楚银帆扒着季星河家门缝,试图听到对面家里到底在聊些什么。
季星河一脚踹在楚银帆屁股上,“要听直接过去听,偷偷摸摸的跟个偷地雷的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