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惦记着薛晏要早些休息,君怀琅试探着开口道。
听到这话,薛晏又抬起头来看他。
他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君怀琅也不急,便站在原地等他。
……之前没见他喝多过,倒是没现,这小子还有借酒耍赖的习惯呢。君怀琅不由得腹诽道。
接着,他就听见薛晏开口了。
“你又要走。”
他说。
这个“又”
字,听得君怀琅一愣,接着便懂了他的意思。
他是在说……一年前?
那会儿,自己被家人从宫中接出去,自是没有同他告别的。再之后,自己要离开长安,也是在犹豫之时,恰在长安城外遇见他,才告诉了他。
总归是自己两次都不告而别。
君怀琅这一年将注意力都倾注在了前世将他父亲害死的事上,一直没有静下心来想过这个。直到现在和薛晏两两相对,他才恍然有些心虚。
他原本是不会心虚的。他向来做的,都是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无论什么时候,都无愧于心,也不会后悔。
善待薛晏是如此,南下为父亲解决危机也是如此。原本这是两件不相干的、他该做的事,却因着一个变故,变得有了关联。
这个变故就是薛晏。
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薛晏回报什么,只想让他不再重蹈前世的覆辙,从而保全自己的家人。
但是,薛晏却回报了,甚至不留一丝余地。
即便他从来不说,君怀琅也能感觉到。这个沉默寡言的、看起来颇为孤僻冷漠的少年,却把自己满腔的赤诚,都回报给了他。
他回报得太多,多到让君怀琅觉得是自己亏欠了他的地步。
这时候,他再离开,心中就存了愧疚。
君怀琅顿在原地,看着薛晏,一时没说出话来。
片刻后,薛晏转开了目光,说道:“你回吧。”
他有些懊恼,只觉喝酒误事。他今日喝多了些,脑子就有点昏沉,一些本该藏在心底的情绪和话,一不留神,就都流露了出来。
他知道,不应该的。
薛晏扶着额头,重新闭上了眼。
他心想,矫情死了,跟他说这个干什么,丢人。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了起来。
却不是由近及远,而是由远及近。
就在薛晏以为是幻觉的时候,一只干燥的、微微凉的手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薛晏抬头,就见君怀琅站在自己面前,正低头看着他。
房间中光线柔和,他的视线也极为柔和,微微地闪着光。
“之前在宫中不告而别,实是情非得已。之后要来江南,也没有主动和王爷说一声,是我的不对。”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