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见上面却都寒冰冰的模样,毫无半点友善的转圜,不过言语客套了些而已。
从何重越的言辞之中,料定二人应是早就认得,不过,何重越似乎对石顶富却显得轻蔑无礼的轻视。抱拳之后便双手后负,侧眸不正眼瞧去石顶富。
过了些时候,石顶富冷笑一声。“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望何公子切莫对他不利。我有什么得罪之处,如何对付都只管冲着我来。”
“石叔叔说哪的话,晚辈怎会对他不利?石兄才气过人,晚辈对他钦佩都来不及呢!”
一个冷眸扫去刚灭了的灯烛,何重越便道:“一块玉而已,又是他亲手馈赠于我,晚辈盛觉我和他有缘,可惜……可惜他不知我是什么来路的人,若然,恐怕……唉!”
迈开了步,石顶富捡起几案上的一个膏烛,借着火炬点燃,而后吹熄火炬,蜡烛之光好赖几分光泽,二人可彼此瞧见对方。
不需何重越多言,石顶富就落坐在桌旁凳子上,神色凝重不消。“你父亲可好?”
难怪石顶富不知,毕竟一年多都没见过面。
何重越还记得,家中一位石叔叔乃是常客,与父亲一般,尽干那些见不到光的事来。
既然石叔叔这会坐下了,何重越则坐在了床沿,双眸无力,瞧了眼地面。顷刻,父亲的往时种种依然在心中。
悲伤无可掩饰,何重越双眸含泪,深深纳了口气,随即道:“家父一年前已过世,石叔叔不知?”
“啊?你……你父亲过世了?我……我实在不知啊!”
石顶富一脸不解。
“家父伤重之后身子虚弱,短短月余便撒手人寰,留下晚辈一人留在世间孤苦伶仃。”
何重越吸了吸鼻子。“家父临终时候对晚辈言及,人活一世,当铭记一个义子,若然,活在世上也不配为人。”
心中咯噔一跳,石顶富觉着何重越太过大胆,言辞挑衅,更者怕是有意不善,今夜莫非只有一人才能活着离开茅屋?
凭借人世沧桑,这些年来什么风浪没见过,什么险恶没遇着过?今夜若真有不测,他还能怕了眼前的年轻后辈?石顶富思忖于心,断然不敢大意。他当然记得,一年之前,那位好兄弟有个聪颖过人的儿子,正是何重越。虽然年岁轻轻,但何重越才思敏捷,满口诗文。不过,颇令石顶富后辈惊出冷汗的是好兄弟却在石顶富面前夸赞他的儿子天生非凡,尤好舞剑动刀,行走江湖还结识了些绿林中人。
此刻,石顶富心中着实惭愧,他不会忘记自个愧对兄弟的那一出。
石顶富生财之术就是那些偷盗本领,掘人祖坟的勾当。下三滥的手段得了钱财,他心里也未尝就好过。话说举头三尺有神灵,他自知罪孽深重,下了地狱恐怕都逃不了地府的严惩,如今活在嘈杂的尘世,但求好好活过这一辈子。妻儿需等他钱财供养,他除了偷盗之术还能作甚?
既如此,活在世上就要盘算世上的活法,有了钱财便可逍遥快活,又管得了那许多往后怎么个生死?
不过,活在世上毫无诚信可言,如何与人交集,石顶富自感与一干贼人掘墓从来不曾亏欠了谁,唯独何重越的父亲,他的好兄弟是他---石顶富所亏欠的一个。
说来也是贪得无厌惹的祸,二人本一道掘人祖坟,偷来陪葬器物,往时好端端的,只因一回,二人盗取一座将军墓葬,从中盗取了钱财不消多说,而是其中的一件通体红润的宝玉,二人都想据为己有,最终,二人争执不下,算是撕破了脸皮,石顶富动手打伤了好兄弟扬长而去。
当知,二人在外掘墓,本就险象环生,再者一人之力本就难以安然归去,石顶富夺了红玉,打伤了好兄弟,留下好兄弟一人在荒郊野外,也不管不顾他的死活,这等无耻行径石顶富回想起来岂能不自责?
茅屋是他---石顶富儿子---石任意亲手搭建而成,不想今日他---石顶富来此与昔日好兄弟的儿子在此中就快剑拔弩张,彼此面子上还能牵强遮掩,但石顶富并无把握获胜,亦是活着离开这儿。
生死乃迟早避不开的,自个作恶多端,可儿子---石任意天生柔弱,心地善良,他这个做父亲的定要为儿子有个好奔头而操持用心。
屋中顿时沉默,二人都不再先启口说话。
各作心思,不祥的危险环绕在屋中,石顶富轻轻右手摸去左手袖中,那里面还藏了把匕。然,何重越不言不语,警惕的双眸余光已瞧见了些,他右眼一抽,腹语道:想死就动手吧!
石顶富最忌讳,也记得何重越有些武艺,不知真假,毕竟从未亲眼所见。他不敢先个动手,还在忧惕应对之法。
而,何重越不见石顶富擅动,他索性又“唉”
了一声,即道:“石叔叔,恕晚辈无礼相问。”
他的眸光反而坦然了些瞧去石顶富。
石顶富警觉地看来。“贤侄,有什么话就问吧!只要……”
“好,石叔叔既然允准,那晚辈就说了。”
“石叔叔,你怎么会知道晚辈在此?”
“自打我从任意那瞧见了扇子,追问之下,任意才说出你二人相识这里茅屋的经过。今,任意悄然离家,我尾随而来。”
“哦!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