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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辙甚至都没有下楼来听锦哥说书。
望着那空落落的角落,锦哥心里竟也奇怪地有些空落落起来。她低头看看茶盘上那可怜的几枚听书钱,把这种空落落的感觉都归咎于生意的清淡。
一般,每次大集后,生意都会如此清淡一阵子。
散场后,锦哥正收拾着包裹,忽然感觉到面前有人,不由一皱眉,抬起头来。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来人不是周辙,而是白凤鸣。
白凤鸣站在她的面前,摇着扇子笑眯眯望着她。
“这两天还有泼皮找你麻烦吗?”
他问。
锦哥看看他,又摇摇头,夹起包裹绕过他转身下楼。这白凤鸣,看她的眼神总让她不由自主起鸡皮疙瘩。
见她不理睬自己,白凤鸣低垂下眼微微一笑,又转身跟了上去,对锦哥笑道:“还以为你们少东家今天也会送你回去呢。说起来,你们少东家对你可真上心,我还从来没听说过哪家的东家会这么好心,天天给个说书先生当保镖呢。”
锦哥皱起眉,却是头一次没有跟人辩驳这个所谓“你们少东家”
。她在楼梯上站住,扭头望着白凤鸣道:“你想说什么?”
白凤鸣“唰”
地甩开扇子,别有深意地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才缓缓说道:“没什么,就是感慨而已。你们那位少东家,可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只是从来没想到他竟然也好这一口。”
他合上扇子,轻佻地用扇子挑起锦哥的下巴,“明明是我先现的,若是被他得了先手,怪让人心里堵得慌的。你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说着,不等锦哥有什么反应,便呵呵一笑,收回扇子越过锦哥先行下楼去了。
锦哥再次皱起眉。在下九流里摸爬滚打了四五年,若是还听不懂白凤鸣的话,她就该去跳鄱阳湖了。想到眼前的种种麻烦事,她忍不住扭扭脖子,又烦躁地摸了摸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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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哥讨厌麻烦,但最近的她似乎特别倒霉,不管到哪都会沾惹上麻烦的人和麻烦的事。且不说水寨和泼皮,单单那一黑一白两个听客就已经搞得她满心烦躁了,偏偏隔天晚上,竟还有不长眼的贼人瞄上了她那个几乎没有隔夜粮的家。
锦哥的睡眠一直很浅,稍有动静就会惊醒。那天晚上,和她睡在一起的无忧翻身时再次惊醒了她,她将无忧的腿从身上拿开,正准备闭上眼睛继续睡觉,却忽然听到自家的后院墙上有一阵轻微的响动。一开始,她还以为是隔壁莲花庵里的那只花猫,可当她看到窗户上一个清晰的人影时,不禁吓得大喝一声:“谁?!”
顿时,窗户上的人影不见了。
玉哥、郑氏和无忧都被她这一声惊醒,甚至连隔壁莲花庵里都亮起了灯光。
锦哥点起灯,将揉着眼睛的无忧抱到母亲床上,又从床下抽出一根木棒,壮着胆子打开房门,将院子前前后后都检查了一遍,见没什么异状,这才回了屋,严严抵上房门。
“你看到什么了?”
玉哥抖着声音问道,此时她也挤到了郑氏的床上。
看看母亲和弟弟妹妹那带着惊恐的脸色,锦哥明明白着一张脸,却硬挤着笑道:“什么都没有,大概是我睡迷了,把梦里的影子当眼前的了。睡吧,没事。”
无忧没心没肺地揉着眼,正要爬下床回到她的床上,却被锦哥拦住,将他重又抱回到郑氏的床上。她正要转身,却被郑氏一把拉住。
“你也过来,我们一家人死也死在一起。”
郑氏颤声道。
几年来,锦哥头一次和母亲四目相对。
“床上挤不下了。”
她拉过被单,轻轻盖在母亲的腿上。
那一晚,屋内的布帘没有拉上,锦哥手握着木棒盯着窗外,有生以来头一次现,原来夜晚竟是那么的漫长。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章·帮助
第二天,那一黑一白两个缠人的无常都没有出现在台下,锦哥却不知是该松一口气好,还是该叹一口气才好了。
散场后,看着茶盘里比昨天还要少的那几枚铜板,她忽然有些纠结,也许她该学着唱曲的红姑,就算是很讨厌的客人,只要看在客人肯给钱的份上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不管怎么说,那二位可都是阔少,一旦坐下来听书,可就不止是他们两个,算上随从什么的,她怎么也能多挣个三五文钱。
收拢着茶盘里的铜板,她正苦中作乐地胡思乱想着,忽然,一根竹杖伸过来敲了敲她眼前的桌腿。
“锦哥啊,刚才我闲着没事,替你算了一卦,最近你有大难临头啊!”
同样在茶楼混饭吃的算命先生老白翻着双长着白翳的眼堵在锦哥面前,也不等她答话,就掐着手指在那里叽里呱啦地说了一番什么流年不利、灾星当头之类的鬼话,直听得锦哥不耐烦地从茶盘里抓出一枚铜板塞给他,他这才偃旗息鼓,笑嘻嘻地点着竹杖转身,去寻找他的下一位主顾了。
一旁,收拾着茶桌的老孙不禁摇摇头,对锦哥道:“你都穷成这样了,这老鬼头还打劫你。”
这两天,因为茶楼的客少,他们这些依附于茶楼的下九流们的生意都不好做,每当这时,便总会有一些人打起同行们的主意,偏偏锦哥自打入行以来就因个性冷淡,虽然也做着下九流的生计,却一直都游离于下九流的圈子之外,故而敲起她的竹杠来,谁都不会感到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