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道那灰败的脸色登时变得更难看了。
左云起轻笑道:“一直忘了告诉你,小时候,我曾偷偷看见过一次,你用那铁蒺藜当钥匙,打开过药房深处的密室。”
他直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左道:“你若不答应,我就放一把火,将你毕生研制的毒药全烧了。”
“……”
左道的喉间发出模糊的响动,逐渐变成了嘶哑的笑声。
他边笑边咳道:“先夺其所爱,则听矣。你终于有了点恶人的出息,真叫为父欣慰。”
此话正中左云起的心魔,少年近乎恼羞成怒道:“少废话。第一件事,喝了这碗解药。第二件事,交出厉若虫蛊的药引。”
左道挑眉道:“那碗里是什么东西,我闻都能闻出来。可你要用虫蛊做什么?”
“你是如何对付豫王的,我便要如何对付拓荒组。”
左云起冷声道,“既然拦不住他们,我就控制他们自行留下。”
左道怔了怔,而后真心实意地大笑起来。
他皮包骨头的胸膛起伏着,笑得喘不过气:“你不是最鄙夷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么?不是一心弃暗投明么?怎么,跟那群武林正道厮混这么久,还是改不了本性,步上了为父的后尘?”
“闭嘴。”
“云起啊云起,各人的命都是天定的,你还不明白么?我早说过这天下迟早要完——”
“你根本是希望它完蛋!”
左道笑道:“不破不立。”
左云起不欲再多言半句,从怀中摸出铁蒺藜,一把举到左道眼前。他发觉手指在打颤,愤怒地加大力气攥紧了:“药引藏在哪里?”
左道笑道:“烧药房还是找药引,你不是都得回旁门么?惯着孩子不是为父的风格。有胆子你就自己去找,看那□□认不认你。不过,作为你进步的嘉奖——”
他费劲地支起身。
左云起冷眼看着他端起床头那碗解药,仰起头一口一口地咽了下去。
左云起没有出手阻拦。
空药碗滚落于地,碎成了几瓣。左道始终嘴角带笑,凹陷的双眼空洞地盯着儿子,直至失去光泽。
……
左云起从歪倒的尸身前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像一只无喜无悲的牵线木偶。
现在不能坐下,还不是怀疑人生的时候。那些可以等到一切结束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