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愿意让夏履得逞,更不愿放出谢璋这匹蛰伏的狼。如果不是景行的一番话,慕容燕恐怕最终也会选择放夏履回西北。
他前后一思索,目光又再一次落到了谢璋身上。
“璋儿,你有何意见?”
谢璋本安安静静地站在后方,兴致勃勃地看着各方势力周旋,被陡然点了名,脸上的笑意顿时一滞,忙道:“臣……没有意见。”
宫殿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嗤笑声。
慕容燕盯了他半晌,突然说道:“璋儿也是从西北回来的,这样吧,你带着朕的口谕,去一趟兰州,做西北军的临时统帅,前去与柔然谈判。”
一时间无人说道,倒是谢澄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行礼间便要说话,被慕容燕挥手打断:“就这么办。”
谢澄苦着脸退了下去,却见许久不言的沈愈,却在此时轻轻用他苍老的声音说道:“谢小将军武将出身,嘴皮子怕是不甚利索,老臣的学生宋徽平日里在户部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是话多。若皇上不介意,可以派宋徽与谢小将军一同前往。”
宋徽宋南浔,也就是户部的侍郎,端的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平日里也瞧不见他多少表情,给人一种少年老成的印象。
慕容燕草草地看了一眼,准了。
谢璋被慕容燕莫名其妙划去了西北,一时不知高兴还是忐忑,但思绪百转间,已大约猜到了景行在其中的作用。
果不其然,待出了太和宫,景行便叫住了落单的谢璋,道:“谢小将军此去西北,还望多多小心。”
谢璋回过身,看见景行一身贴身的官府也穿得长身玉立,便笑道:“多谢景大人。”
景行轻轻一顿,也微笑道:“不客气。”
去西北,对谢璋来说,福祸并存。但也是一次危机重重的机会。方才慕容燕的话音中,多少也透露出一丝,若此事不能圆满解决就拿他是问的意思。
但不管怎样,能让慕容燕松口,景行功不可没。所以不管景行是示好也好,是威胁也罢,此次是他谢璋欠了景行一个人情。
谢璋与景行目光相撞,而后轻轻笑开:“不知道夏大人知晓自己为他人作了嫁衣,会是什么表情。”
“总归不会太开心就是了。”
第十九章掣肘
五年前的谢璋,因着某种心照不宣的原因,只能在西北军中做一个微乎其微的兵蛋子,被一个小小的军官管制着。
后来有一回,柔然一个部落和兰州西边的军队杠了起来,副统帅孟鸣争率领着三万士兵前去威慑,但猝不及防吃了个圈套,险些全军覆没,孟鸣争也一去不回。就在众人都以为孟鸣争死了的时候,谢璋一个人扛着他回了军营。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谢璋会跑去前方的战场。只是自此之后,谢璋被孟鸣争以兄弟相称,并且得了个不大不小的将军之名。
然而此次谢璋又要回西北兰州一事传开,有些闲得慌市井小民,又不可抑制地联想到了断袖这一名头。
可见纨绔十年无人知,一朝下海天下晓。
但说起来也是很意难平的一件事。谢璋当年少年意气,五年时光战功赫赫,慕容燕却十分芥蒂,不愿意与他升官嘉爵。若不是阴差阳错下在战场捡回来一个孟鸣争,恐怕谢璋现在还是炊事营的一个打杂兵。
所以当景行问谢璋:“你有很多种方法不用去西北,可你还是去了,为什么?”
时,谢璋故作深沉得一笑,反问道:“你不是该知道了都知道了么?现下又来问我是个什么道理?”
此时已距夏履与慕容燕斗气,被谢璋这个渔翁捡漏已过了半个月。夏风扑面,衣衫已减。
当初两相对立互相坑骗的岁月仿佛已经过了很久,碍于种种现实的原因,他们暂时成了亦敌亦友的关系。
在谢璋眼中,景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人前笑容连连,指不定一转身就能捅人一刀。
他又像是一团周身裹着迷雾的耀眼温玉,即使半遮半掩,光华也四泄而出,危险,但又迷人。
谢璋即将动身赶往西北,却在将之时,再次找到了景行。
“景大人,你介不介意我再欠你个人情?”
一枝春的来客一如既往的多,景行坐在谢璋对面,听见了对方笑意的满腔。他随手抓了一杯茶,浅酌一口,才缓缓说道:“什么人情?”
谢璋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去西北了,京城里我的姑娘们可怎么办啊。”
景行心想,你不是断袖么?
却见谢璋倾身间飞快地眨了眨那双桃花眼,接着道:“所以,还要多谢景大人多帮忙照看着。”
也不知这个小纨绔靠着这一法子蛊惑了多少入世不深的姑娘……或者少年,景行一面想,一面面无表情地说道:“人情欠多了,小心还不起。”
谢璋定定地看着景行。他虽说没有正面回答,但谢璋在心底估摸着景行的口音,便知他这是答应了。
夏履近日动作不可谓不大,慕容燕与其暗中较劲倒无甚所谓,怕就怕波及旁人。
他这一去西北,京城山高水远的,若真出了什么事,他怕是鞭长莫及。若景行在其中照看着,也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谢璋心中松了口气,语气也多了几分轻快,口中便没了遮拦:“还得起,还不起我不还有一副好皮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