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树隙间洒下,林间偶尔有兽奔走踩动落叶之声,夹杂间,还有几声野狼凄厉的嚎叫作为缀。
几火光,在漆黑如墨的夜色里,带来些许光明与温暖,篝火之上,两只野兔被来回翻转,烤的滋滋冒油。赵冠侯心的将盐面均匀的撒在上面,脸上带着丰收的喜悦。长途行军,吃喝不能讲究,野兔加细盐,便是一等一的珍馐。夜晚巡逻吃顿这个,也勉强算对的起自己。
篝火对面的的冯焕章明显很紧张,紧紧攥着手里的步枪,四下张望,如同一张拉满弦的弓。赵冠侯笑着将一只兔子递过去
“你别那么紧张,一会留神走了火。这里着火堆,狼应该不会过来,它来了你这样更糟糕。枪只能打一子弹,夜间的命中率低,除非人冲到眼前,否则不大可能打的中,等狼到了你眼前再打不晚。这山里没听有什么有名的强盗,就算有,也不会打我们这一百多名穷大兵的主意。这又不是真打仗,晚上放哨纯粹撑的,上面是让咱们来当远哨,实际就是有意折腾我,有这个时间打打牙祭,吃夜餐不好么?这山里的兔子还挺肥,味道应该过的去。”
冯焕章接过兔子,轻轻咬了一口,随后就挑起拇指,称赞着赵冠侯的手艺。赵冠侯笑了笑“你是受了我的连累,庞玉楼打我来做探子,跟你没什么关系的,你何必非要跟来。”
“没啥,咱是一个棚的,总不能看你一个人出来探路。再,在学堂里,一个月也摸不到几回枪,当一回探路的,还能摸到一支真家伙,其实倒也挺值。”
他边,边将手里这支已经很老旧的滑膛枪拿在手里,反复擦拭,很是爱惜。
武备学堂的拉练计划,是早就定好的,这其实也是每批新晋学员操练中的一部分,五百余人分为四队,每队由两名教习,四名助教带领,目的地为蓟县的山区,主要是训练学员的识别地图能力及行军能力。
在拉练期间,教习一般不表意见,任学员自行挥,除非到了出现大问题时,才由教习出来总揽全局。
◆◆◆◆,m。↓。co√m四队人马按照到达指定地的时间顺序,以及人员数量,要做出奖惩,表现优异者可以赏假或是赏银,反之,则要处以成绩上的减分降等。每年这种训练,都有倒霉的学生在行军中掉队,当然,最惨的就是再也找不回来。
四名洋教习还要留在学堂里教学,帮不上赵冠侯什么忙,只有叮嘱他千万心。齐开芬则将一柄西洋指挥刀和自己的普鲁士造六响转轮手枪递给他“你刚刚告了一群乱党,现在谁也没法确定,在队伍里是否有乱党的同伙,你需要注意安全。”
赵冠侯所在的第三队,带队官乃是提调周殿臣,另一人则是女真兀颜魁,这人虽然是个女真人,但是学识很不错,乃是个饱学夫子。在学堂里,主教的是经史旧学,对于行军之类的事务,实际也不怎么了然,带队的差便委了助教庞玉楼。
人马出了学堂,庞玉楼就只负责维持纪律,行军路线之类的事,他概不参与。这是从学堂定下拉练的章程后就有的规矩,哪怕整队人马走迷了路,助教也不能帮忙。这些人将来是要做带兵官的,若是连行军都做不到,那也就没必要毕业了。
大家穿着军装,肩上扛着武器,掌旗官举着龙旗,军乐手敲着鼓号,队伍倒很有些威风。一百余人的队伍,只有二十杆枪,弹药也极少,战斗力是谈不到的。好在一路上素来太平,也不用担心什么。
部队已经到了蓟县范围,明天就可以到预定地,队伍的掉队情况也不严重,大概有五个人在路上失踪。等到演习结束后,再原路回去寻找就行了。可也就在进了山区之后,带队的队长找到赵冠侯,提出想让他帮着探一探路,做探路的斥候。
行军安排斥候,打探情报,也是考核的一部分,教习们虽然不话,但是也会对行军过程的安排进行记录,作为最后给成绩的评判。在山里夜间当远探是苦差,非但不能休息,还要负责勘察地形,绘制草图等等,明知道什么都没有,也要按着战时标准仔细搜索,大家都不愿意做。
山区的情形比较复杂,加上天黑,确实需要个人作战技术出色的战士才能胜任。在这一队里,最合适的人选就是赵冠侯,只是这种安排,他怎么看也不是出于善意。他可以选择拒绝,但最终为难的还是队长。自己在这里混,总不能得罪所有人,所以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令他意外的,倒是冯焕章主动出来,愿意与他一起承担。
对于探察敌情之类的事,赵冠侯没往心里去,两人领了一支枪,几十子药,溜达出军营以后,便胡乱敷衍着看了看。随后靠着自己的野外求生技能猎了野味,开始兴致勃勃的预备烧烤打牙祭。冯焕章听赵冠侯如此,神态也放松了,把枪放在了一边。赵冠侯又从身上将水壶拿出来,里面盛的,则是满满一壶好酒。
“家里媳妇给送的,你不喝一?抽不抽烟?”
冯焕章摇摇头“家里穷,这些嗜好都没有,也好不起,我不喝酒也不抽烟,教习们以为我‘在理’,其实只是没钱。这东西如果沾上戒不掉,就麻烦了。”
“也没有什么麻烦的,想办法赚钱就好了。等你将来进了军营,有了官身,每月有了薪饷,烟酒就都不是事。”
赵冠侯将酒喝了一大口,又对冯焕章道:
“跟你件事,你知道就完,别往外。去扶桑留学那事知道吧,我保举了你。我这次立了功,按想要去扶桑,应该没什么问题,用我的名额换给你,我想上头不会拒绝。总之,这段时间多学扶桑话,但是一定要防着别人,别出去声张,走漏了消息,可能就出变故。”
冯焕章本来在低头啃兔子,听到这话,却似中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不动,手上的兔子落在了地上都没察觉。愣了足有几秒钟之后,他才抬起头,用一种极为诚恳的态度辩白道:
“我……我没想去扶桑……不,我是,我没想过占你的名额。我可以考试,我可以自己考取那个名额的。这个机会很难得,听人从扶桑回来,最也是放个管带,而且是实授,这样的机会,你怎么能让给我,这可使不得。”
“怎么使不得?咱们是朋友,我让,也就让了,凭什么使不得。区区一个留学名额而已,看把你激动的那个样子。”
赵冠侯拍拍冯焕章的肩膀,将自己剩下的兔子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