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儿把饺子推给传文说:“传文哥,你吃,俺吃不惯荞麦面的饺子。”
传文又把饺子推给鲜儿道:“你吃,俺的胃口不好,吃荞麦面烧心。”
鲜儿扑哧笑了。传文愣了说:“你笑什么?”
鲜儿说:“俺笑咱俩都是小姐身子丫环命。行了,都别装大尾巴蛆了,一家一半儿。”
两个人吃起来。吃着吃着,传文突然眼圈红了。鲜儿看了他一眼。传文哽咽着吃不下去了,说:“我想俺娘……”
鲜儿也哭着说:“我也想俺爹……”
传文说:“我给俺娘磕个头吧!给她老人家拜个年。”
鲜儿说:“我也给俺爹俺娘拜个年。”
两个人各自端着一碗饺子,一个朝北方跪下了,一个朝南跪下了。两人各自念叨着说:“爹,娘,过年了,俺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俺给你们拜年了!祝家里平平安安,爹娘康康健健,保佑我们平平安安到关东……”
两人跪拜着,屁股碰到一起。鲜儿警惕地望着传文说:“你想干什么?”
传文说:“我说嘛,我以为谁的腚呢,这么暄乎。”
正月十五是个大晴天,夏元璋差人把朱开山叫到了元宝镇,叫了牛得金、金把头等几个陪客请他喝酒。夏元璋说:“朱大哥,自从到了元宝镇一直想请你喝杯酒,答谢你们一家的救命之恩,可是没倒出工夫,今天正月十五,小弟奉上一杯薄酒,聊表谢意,我先干了。”
朱开山笑道:“你这个人,咋的老是把救命之恩这句话挂在嘴边呢?不就是张煎饼吗?有啥?以后不许提了,听见没有?再提我可要翻脸了!喝酒!”
在座的牛得金站起来说:“夏掌柜的,咱这旮旯酒可不是你这么个喝法,换大碗。”
他往外一招手,说,“伙计,把酒坛子搬过来,换大碗。”
伙计搬过酒坛子,换了大碗。朱开山一边喝酒一边赞叹说:“嗬,哪旮旯的酒也没有咱们镇唐家大烧锅的高粱烧好喝,力气头儿足,还挺柔和,进到嗓子眼儿里就像流进一股油,真美气儿!”
牛得金点头道:“那是,咱元宝镇‘四大美’嘛,远近闻名。”
夏元璋听了问:“哪‘四大美’?”
牛得金说:“这你都不知道?我给你说说:唐家的烧锅,烟袋的嘴儿,烫人的被窝,大姑娘的腿儿。”
朱开山问牛得金:“你光知道‘四大美’,还有‘四大金贵’你知道不?”
牛得金道:“没听说过,你说说,哪‘四大金贵’?”
朱开山说:“木匠的斧子,瓦匠的刀,光棍的行李,大姑娘的腰。”
一边的金把头微微冷笑,牛得金问道:“你这个外乡人,笑啥?”
金把头道:“我笑你们是井底的蛤蟆没见过天儿。”
牛得金火了,忽地站起来说:“你是哪旮旯来的?有啥资格笑话我们!”
金把头依旧微笑说:“老哥别火呀,听我说不好吗?我们那儿也有几个‘四大’,不想听听?”
朱开山拉开牛得金说:“老牛兄弟,让他说,说不好别想出咱元宝镇。”
金把头喝了口酒说:“那我就先说说我们那旮旯的‘四大黄’:秋后的林子,老虎的身,大姐的肚皮,狗头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