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岂是看不明白,我就是看得太清楚,才知道胡人无法匹敌,杨家唯一的生路是投降,而不是负隅顽抗自寻死路!”
杨濛心里如此说着,嘴上却道:“依赵公所言,胡人一旦回来,我们岂不是必败无疑?”
“你。。。。。。简直朽木不可雕也!”
赵文景气得手抖,刚刚捻起的棋子扔回盒子,“不可力敌,难道还不能扬长避短吗?
“正面厮杀拼不过,那就不要出去野战,依靠坞堡坚守不好?”
杨濛暗暗深吸一口气,赵文景每回跟他说话都没好脾气,这让在杨家手握大权,一向是横着走的他分外憋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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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你这么说,坚守坞堡的确是仅有的选择。”
听罢李清菡一番煞有介事的分析,李蒹葭稍稍认真了些,“可坞堡不是那么好坚守的。
“从来没有拿过兵刃,也没有跟人厮杀过的乡下民夫,在身边没有足够多正规军压阵的情况下,面对胡人的百战锐士,只怕是连几轮强弓齐射都抗不下来,很容易就会崩溃。
“杨家坞堡虽说颇为坚固,但城墙毕竟矮小了些,优势不那么大,给不了青壮太多安全感。
“夫战,勇气也。匹夫不可夺其志,三军不可夺其气,青壮一旦被胡骑的气势压制,莫说区区几百人,纵有千人亦不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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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濛看着赵文景,口若悬河地道:“除此之外,乡下农夫虽然吃苦耐劳,但性情散漫,缺乏组织与纪律,更做不到令行禁止。
“胡人只要进攻,青壮们死伤一些人,必然阵脚大乱,乃至抱头鼠窜,莫说我们这小小坞堡,就算给他们一座坚城都没法据守!”
赵文景拍案而起,有心喝骂,但转念一想还是坐了回去,目光投向老族长。
他身为外人实在不好做得过火,必须要卖老族长一个面子。
老族长知道杨濛的意思。
对方笃信依靠自身力量无法战胜胡人,这不是无的放矢,而是基于现实的考量。
老族长也明白杨濛的打算。
既然杨家无法抵御胡人报复,那唯一的生路就是投降,从此为石勒鞍前马后。
至于昨日杀伤胡人带来的麻烦,并不是不能解决,把错过都推到杨宁头上,将其丢给胡人泄愤,再拿出钱粮布帛赔偿胡人的损失就是。
这么做,很可能保住杨家,但也可能仍旧无法消弭胡人怒火,那么迎接杨家的还是覆灭之危。
杨濛之所以朝着这个方向努力,无非是认为这么做成功的可能性,远大于杨宁战胜胡人反扑的概率。
当然,杨濛未尝没有私心。
只要杨宁不在了,杨濛就能顺理成章继承杨家家业。
对杨濛而言,这是一石二鸟之策。
老族长脸色难看,但他并没有如赵文景期望的那样,立即驳斥、否定杨濛的言辞,把杨濛痛骂一顿。
说到底,杨濛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既然有道理,作为杨家家主,老族长就得考虑更多问题。他个人虽然不愿臣服于胡人,但世道丧乱,时势凶险,他得替家族多想想。
投胡虽然屈辱,却好过族人死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