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敏玉已摸着了他的脾气,温言道:「待病好了才能喝酒,我先去抓只山jī来烤着吃吧。」
「你?」周琰可不记得他这娇生惯养的师侄有此本领。
叶敏玉只是笑笑,转身走出了山dong。
他这一去就是半个多时辰,回来时身上满是尘土,好似在哪里摔了一跤,不过手中果然提了一只山jī。而且杀jī烤火的动作虽然生疏,但过得片刻后,毕竟还是香味四溢了。
周琰病了好几日,正觉饥饿难耐,忙接过来吃了,边吃边夸赞了叶敏玉几句。他又问起这几天的qíng形,叶敏玉也都一一说了。
周琰听后颇觉不好意思,道:「师侄,这几日可多亏了你啦。」
「本就是弟子分内之事。」
「都怪我行事鲁莽,为一张藏宝图惹祸上身,把你也牵扯其中了。」
叶敏玉心想若非如此,他怎么会认得周琰?
相比之下,那些打打杀杀的小事,倒也不算什么了。
周琰当然不知他的心思,只是说了这么久的话,倦意又袭了上来,没过多久便熟睡过去。这一次倒没有睡得太久,醒来时才不过夜半时分。
叶敏玉照旧坐在dong口守夜,从周琰的角度望过去,只瞧得见他修长的背影和半空中的一轮明月。
月色亮得晃眼。
周琰掐指一算,忽然叫道:「今晚是中秋佳节!」
叶敏玉本就未睡,这时便转过头来,叹道:「是呀,我本打算中秋之前回去与爹娘团聚的,不料在此耽搁,又要累得他们二老担心了。」
「这可都是我的错。」周琰慢慢坐了起来,背靠在山壁上,道,「我日后同你一起回家,向他们负荆请罪便是。」
叶敏玉听得笑一笑,月光照亮他半边如玉容颜,自言自语道:「我爹娘有几位哥哥相伴,想来不至寂寞,但明年此时,却不知是谁陪在师叔身边?」
周琰孑然一身、1ang迹江湖,今日尚且不知道明日的事,更何况是明年?他回想起往年的这个时候,自己不是在青楼厮混,就是独自大醉一场,心中思念之人,离了千里万里那么远,不禁微觉怅惘。
两个人都静静地不说话。
待月光一点点照进dong里来时,周琰蓦地开口道:「我初次见着他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夜晚。」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但叶敏玉一听就知道,那个他指的是何人。
「师叔要说故事给我听么?」
「这个故事,你在旁人口中也听得到。」周琰挑一挑眉毛,道,「但说得未必像我这般好听。」
「那我可定要听一听了。」说着,叶敏玉走进dong内,坐得离周琰更近一些。
周琰伸手往腰间一探,习惯xing地去摸他的酒葫芦,结果摸了个空,好不懊恼的哀叹一声,这才说道:「十年之前,我正像你这般年纪&he11ip;&he11ip;唔,可能比你还小着两岁。我那时艺成下山,什么江湖规矩也不懂,结jiao了不少朋友,同时也得罪了许多人。有一回路过江陵,听说白云庄的美酒乃是一绝,就半夜跑去偷酒喝。」
叶敏玉嗤的一声笑出来,说:「师叔怎么也学贺前辈去偷东西?」
「咳咳,我的银子在路上用尽了,偏巧酒瘾又上来了,就&he11ip;&he11ip;反正最后什么也没偷着,因为我刚进白云庄,就遇着了那个冤家。」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一种动人的神qíng来,像是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叶敏玉不敢多瞧,慌忙移开了眼睛,听周琰继续说道:「他相貌生得那么好看,像个姑娘家似的,脾气却冲得很,一见我就拔出了剑。我也是年少好胜,斗了几招之后,见他剑法不错,便提议要跟他赌一赌。」
「原来师叔这么喜欢打赌,你们是赌酒么?」
「错了,」周琰笑了笑,样子甚是得意,「我跟他说,谁若是输了,谁就脱光身上的衣裳&he11ip;&he11ip;」
「啊——」叶敏玉叫了一声,脸上顿时红了。
周琰忙道:「你别误会,我当时可没有存着轻薄之念,只是见他骄傲,要挫一挫他的锐气罢了。又想两个人都是男子,就算脱光了也不算什么。」
「结果呢?是师叔你赢了?」
「当然!只不过我赢了之后,还没来得及笑上一声,他就先横剑自刎了。我那时可真吓坏了,连忙踢走他的剑,又点住他的xué道,大叫道『算我输了!算我输了还不成么?』,边说边脱自己的衣服。」
「怎么又变成你脱衣服了?」
「输了就是输了,我怎么好耍赖?」周琰眨眨眼睛,一脸无辜,「谁料他还是对着我破口大骂,往后每次见了我,都要提剑杀我。」
顿了顿,声音渐转轻柔:「可我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就是喜欢他那副骄傲的样子。」
叶敏玉也像着了魔,心中的那一点甜蜜尽数化作了酸楚,一阵一阵的涌上来,让他忍不住问:「喜欢一个人&he11ip;&he11ip;究竟是什么感觉?」
周琰先是抬头望向外头的月色,然后悠悠叹了口气。
「是qíng之所钟,身不由已,也是明知会伤心痛苦,却仍不后悔遇见他。」说着,伸手揉了揉叶敏玉的头,眼神里带了一丝温柔劲儿,道,「唉,唉,但愿你永远不知这滋味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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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敏玉听得僵在了那里,手指微微抖,耳边有个声音叫道:已经太迟了!
他已尝到了其中的甜蜜与痛苦。
但正如周琰所说,他根本身不由己。
周琰见他神色恍惚,只当他是倦了,慢慢收回手去,道:「你陪我说了这么久的话,也该觉得累了,早点休息吧。」
顿了顿,又道:「山dong里暖和得很,你别坐在dong口chuī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