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储依被数落为“像女子”
,平日倒也罢了,如今有十七在旁,顿感难堪又无奈。想开口为自己辩解,意识到自己是大人,不该同孩童一般见识,到唇边的话便又憋了回去。他看向十七,后者正站那愣,待与他视线相接,竟然仰唇笑了起来,口里还在重复“娇滴滴”
几字,似乎这几字叫她甚是愉悦。
他抬指在她额上轻扣了扣,抬脚往自家院里走,头也不回道:“我先蒸炊,你和你的小知己玩一会罢。”
知己二字咬得极重,语调难掩酸溜溜的意味。
十七视线随他移动,待他进了院子才收回来。众小童因为她方才那一声笑,瞬间将她看做自己人,吵着要同她一起丢石子。她将马拴在门前树桩,当真留下与众小童玩耍。
晚饭已备好,她还在外面没有回来。
时辰尚早,天气又温热适宜,魏储依不急叫她,自捧了书坐窗下石上。举目所见秋景胜过春朝,耳里是童子的欢声笑语,但觉心旷神怡,于是仰头闭目感受难得的闲适。
偶有十七出声询问游戏规则,他视线跃过矮墙望去,只见少女正垂头听小童叙说,神色认真而专注,随后她点头以示知晓,在众人哄声中,捡起一枚石子随手扔出,未见其如何用力,只听一声脆响,远立墙根的大石应声而倒,众小童围上去查看,爆一串接一串赞叹。
魏储依远远注视这一幕,眼前浮现少时种种。十七稚年经历了大苦大难,未得过甚么童趣,明明很想同别人一起玩耍,却只敢躲他身后悄悄张望。如今的十七与这些童子玩作一团,心酸之余忍不住慨叹:别看她现在一副大人模样,其实心里还是个孩子…
童言稚语堪比天籁,他一边听,一边翻阅书页。似乎那些小童玩累了,对十七的马起了兴致,争着吵着要坐到马背上。
魏储依深知“红衣”
最得十七钟爱,甚至半夜还能听到她去喂马的声响,他睡不着时常去帮她。他不由暗忖,这些童子还是不知轻重的年纪,十七应不会让之触碰“红衣”
。果然,听她回道:“这马性烈,不许生人近前。”
小童不依不饶,竟攀扯起他作说辞,“那可让你那个病秧子阿兄靠近?”
十七看向那童子,淡淡笑道:“我哥哥自然可以靠近。”
小童有了底气,“他跑不过我,力气也没我大,若他都能靠近,那我更能。”
说完张开双臂,希冀地看着她。
魏储依见状不禁摇头失笑。
十七略作沉思,竟真点头应下。她拍拍“红衣”
背,“红衣”
听话地曲腿趴伏。她抱起小童,举臂放之在马背上,再让“红衣”
慢慢起身,小童便随之一点点升高,直到马匹完全站起,人已快比肩石墙。他兴奋地拍手欢呼,引其余小童上前围观,都艳羡地望着他。他似得胜的斗鸡一般,骄傲地昂藐视众人。
十七站“红衣”
侧,松开双手,抬眸看他,面上挂着淡笑,“你等如何与我哥哥相识?”
小童得趣,更肆无忌惮,“他是状元郎,我爹爹要我多多向他讨学,哪想他那样不中用,自家园里的果子被偷了也不追究,竟然还买了松子糖讨好我等,活脱脱一只呆瓠。”
十七淡道:“小小年纪懂得不少,都是你爹爹教的?”
小童眉飞色舞,“我爹爹可厉害,能一斧劈开一头猪。我才不向病秧子讨学,病秧子除会读书还能做甚么?之乎者也又不能当饭吃,还不如学烹宰猪羊换银钱,你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