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摸不着头脑:她是谁?
就是结婚没多久,老公死了那个。
我恍然大悟,道:噢,她住楼上。怎么了?
她今天要搬,说好了早上来搬的,叫我干等可不行。朋友,你也知道,我们这碗饭可不好吃,你要不要搬家?这是我的名片,价格从优。
我接过他的名片,也没看,塞到口袋里,就下楼去了。在楼下,我还听得到那个粗汉在大声叫着:金美霞,金美霞是住在这里的么?
中午,我蹲在地上吃着食堂里打来的难以下咽的饭,车间主任领了两个警察走过来,指着我道:他这是。
那就是那一高一矮两个警察。我站起身:又见面了,又是什么事了?
那个高个子摸出一张纸,道:你有重大杀人嫌疑,请跟我们走一趟。
我被他们塞进车里,厂里的同志们围成一团,不过不是为了救我,只是象看猴戏似的看我蜷缩在车后面。我木无表情,让自己的姿势好受一些。
还是那两个警察。不过,这一句不是问话,是审讯。
那个高个子打开一支很亮的台灯,照着我的脸:你的口味很独特?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就爱喝上两口,别的也没什么特别。
他喝道:老实点,我们有了确凿的证据,你杀了马文虹和金美霞!
我的心头一颤。要来的,还是要来,可是我的脸上还带了点笑意:还是两个?
你不要自以为得计,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快承认吧。
我笑了:你这话是诱供。
他妈的。高个子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斯文,他从桌后冲出来,一拳打在我脸上。我猝不及防,被他打得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我爬起来,放来椅子,道:法律规定,警察不得动用私刑。
放屁!你看见没有?&1squo;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再不老实,还要让你吃生活。
你想要我说什么?我晚上爬到她屋里杀了马文虹和金美霞么?谁见到了?是不是楼里只剩了我一个活人了,就非是我干的。
高个子还要动手,那个矮个子却按住了他,道:老陈,等等吧。
我擦了把嘴角的血迹,道:还是这个矮同志聪明点,当心我告你。
屁,高个子鄙夷地看着我,你告我有屁用,狗屁,揍你还不是象揍一条狗。
那矮个子道:老陈,跟他多说些什么。喂,你跟我来。
他把我带到拘留室里,把我扔进里面,道:你也不要太器张,要知道,党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历史早就证明了。
第二天,那个高个子十分和蔼地向我赔礼道歉,因为他们又现了确凿的证据证明是马家骐杀了人。一切都有了圆满的解释,马家骐因为反对儿子与徐嫣交往,把趁徐嫣先在一楼等他儿子时杀了徐嫣。因为也只有他才会知道,徐嫣和马文江常在一楼空房里效鱼水之欢。他儿子被徐贵揪掉了下体后,他怀恨在心,因此为了报仇杀了徐贵的老婆。他的老婆性欲旺盛,因为马家骐越来越满足不了她,就把那个郎勾上了,结果被马家骐现,杀了那两人。至于马文虹和金美霞,她们早在中学里就已经建立了越友谊的关系,也就是累斯班,俗称的女同性恋。金美霞结婚后,仍然不愿离开马文虹,所以他们一对婚夫妇要住到这么套旧房里来。马家骐因为对这个女儿彻底失望,所以趁她们晚上睡在一起时杀了她们两人。由于他有很方便就能从马文虹的钥匙圈上找到金美霞家的钥匙,所以他要进入金美霞家是很容易的。而且,他本身是个十分内向、十分脆弱的人,据警察估计,他一定有了精神分裂症,据他单位里的人说,他曾宣称他女儿是个吸血鬼,可是他的狂想症已很深了。
这些复杂的人物关系把我搞得昏头转向。我唯唯地听着,直到他说完。
当我第二次走出警局,在我的心里,充满了厌倦。
我又在外面喝了一顿。厂里多半已经做不下去了,这也让我失落。回到楼里,天已经黑了,在空荡荡的楼里,我开着门,想着不过几个月,这儿几乎已经死光了,这么一层楼,只剩了我一个人。兴奋的,也许只有城建局的拆迁办吧,因为钉子几乎一下子全没了。如果按得益者算,城建局该是第一嫌疑人。
我关上门,忽然,我想到了一件事。
金美霞和马文虹的死,在警察告诉我以前,我并不知道。可是,我却对那个高个子说晚上爬至她屋里杀了马文虹和金美霞!从这话里,我是知道她两人是一块儿死在房里的!
天并不太热,但也不冷。可是,我身上,却起了鸡皮疙瘩。
我躺下了。
你是我的。
风吹着,黑色的。在黑暗中,我看见一个瘦小的人影站在黑暗中。
那是个裸身的老妇。
她向我伸出手,摸到了我的额上,我看见了她手臂上象蚯蚓一样的血管,在皮肤下活了一样在不停地跳动。她的乳房象两个空了的面口袋挂在胸前,在风中就象铃当一样晃动。
你是我的,我的。她笑着。如果从一个年轻女子嘴里说出来,那是句多么让人心襟动摇的话啊,可是,现在,我只是恐惧,好象是沉没在深不可测的黑水里,呼吸也困难。
我说过,你会回来的。你永远都是我的。
她的长长的指甲刮在我脸上,让我感到一阵刺痛,我想躲开,可是,她那只爪子一样的手毫不迟疑地伸过来,以只有噩梦中才有的与她的年龄不相称的力量,抓住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