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画面上看,她的脸上很正常。虽然我的电视机画质并不清楚,但是仍然可以看清楚,她的脸苍白如纸,只有一些河水里的污物沾在头上,皮肤上却什么异样也没有。我想看看她的手,但露出的手臂不多,从露出来的那一截手臂上也没有什么异样。
那是怎么回事?昨天林蓓岚真是在骗我么?可是我绞尽脑汁也想不通她这么做有什么用。我和她素不相识,就算开玩笑,可她现在已经死了总是事实。
我关掉了电视机,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防盗窗锈迹斑斑,把窗外的景像割得支离破碎,让人觉得压抑。在周围的一片嘈杂声中,我的眼前总是浮现着林蓓岚那两条伸得直直的手臂。她象是在乞求什么,袖子湿透了,紧紧贴在臂上,露出的一截手臂是苍白而坚硬的,带着点青色,象是用白色花岗石琢成的。
四噩梦(5)
那是死亡的颜色。我还记得小时候在乡下看到伯父的葬礼,在两根白蜡烛的光下,我那位一生忠厚的伯父躺在竹榻上,皮肤也是这样的死灰色。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死者,却并没有预料中的恐惧。可是,当我看到林蓓岚的尸体时,我却真的有些恐惧了,尽管只是从电视屏幕上看到。
谁杀了她?播音员虽然没有说那是件谋杀案,但是我知道,林蓓岚一定是被杀的。
天在慢慢黑下来,空中阴云密布,似乎要下雨。我把晾在外面的衣服收了进来,关上窗,坐到电脑前。没有开灯,屋子里一下比外面要暗许多,那些阴影也象活了一样正在堆积,仿佛无数异兽正张开了无形的口。我打开电脑开关,听着硬盘开始转动,出了&1dquo;嘀”的一声,显示器也开始亮。
这个冬天其实并不很冷,可能是由于全球的温室效应。然而我好象属于对气温特别敏感的人,温度稍有变化就容易感冒,现在由于生活缺少规律,又有些感冒了,鼻子也有点塞住。我从边上撕了张面巾纸,擤了下鼻子,这时电脑也已经进入了系统,我一只手还拿着纸,另一只手顺手拿着鼠标,点开了adsL的拨号软件。
等我打开QQ时,鼻子里突然又淌下两条鼻涕来,我拿了张纸擦了擦。手刚伸到口袋里,指尖突然感到一阵冰凉,才想起我拣到的那个班指就放在那儿。今天我本想还给温建国,可是他连门都不让我进,一时间我都忘了。我顺手把班指套在自己拇指上,这回居然倒很合手,可能我瘦了不少。手上套了这么古怪的一个班指,却并不感到古怪。我一边擦着鼻涕,这时QQ已经登6上了,出了一连串的&1dquo;嘀嘀”声。因为白天没怎么上网,大概有不少人都给我留了言。我扔掉那张脏纸,开始一个个看下去。
先是一个作者告诉我稿子写完了,到了我信箱里。那个作者写得不错,不过就是度太慢,我一直以为他是从来没有一篇写得完的,没想到居然完全了,实在有点喜出望外,也顾不得再看留言,先去收信了。
刚打开FoxmaIL收信,我的眼角突然扫到了一句什么。
那是三个字。
&1dquo;是你么?”
这三个字平平常常,但是我却象踩到了一条毒蛇一样,一个激凛,差点跳起来。这三个字给我的印象太深了,我顾不得收信,连忙重看下去。因为太急,手也有点哆嗦。
那是温建国来的信息,看日子正是昨天晚上,我回家以后的事。昨天在街上被吓惨了,回家后我也没上网,单位里又不能装QQ,我直到现在才看到。他了这一句,下面劈头就开始讲述起来。每条信息大约只能打几百个字,温建国也不知了多少,密密麻麻地都是。和他那些文从字顺的小说不同,这些信息写得很有些语句不通,如果让小学语文老师来评判,一定不认为是靠文字吃饭的人写出来的。在那些语无伦次的语句间,透出一股惊恐和不安。
五井(1)
&1dquo;我和林蓓岚到的地方叫射工村。”
第一条消息是这样开头的。温建国接下写道:&1dquo;射工,那是种古书中的怪物,我不知道这村子为什么要取这个名。这个湘南的村子被山围着,村前有一些地,正翻过,大块大块的黑泥堆在田里,带着些金属的光泽。虽然没有下雪,这些黑泥仍然冻得结结实实。我和林蓓岚在村子里走着,想找一户人家住一晚。村子不大,只有二十几户人家,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村子里的人大多很怪异。”
这情景在他那个小说里也写到了,也许他给我信息也和写小说一样。由于每次传过来的字数都不能太多,因此分成一段段的,虽然病句错字不断,可是当中衔接得很好,连在一起时没有一点脱节的意思,仍然看得很清楚。看来温建国的文字功夫真的很不错,也有可能他是把写成的一篇文章传给我。我倒了一杯热茶,一口口啜饮着,接着看下去。
那个村子依山而建,很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意思,在乡间走着倒也不累。温建国和林蓓岚两人一边看着风景,不住用数码相机拍着照。这村子十分平静,只是那些在田里劳作的农人见他们走来,一个个都爱理不理的,多少显得有些冷漠。
&1dquo;建国,你过来!”
温建国正拍着落到山头的斜阳和余晖。由于没有工厂,空气十分清,连天空也显得特别清澈,晚霞是一种鲜艳的金紫色。他正取着景,听得林蓓岚在前面叫着自己,抬头看去,她正站在一个石台前挥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