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不该是一件为难的事,毕竟没有皇帝的旨意,她连父亲都见过了。可她没想到,狱卒却露出一副纠结为难、胆战心惊的神情。
甚至偷偷瞧了徐空月一眼。
他偷看的动作其实很小心——在天牢里混的,谁不是人精?可即便动作再小心,仍是被皎皎现了。
被刻意忽略的事顷刻之间浮上心头,皎皎的眼眸湿润,却浸满愤恨与敌视。“我母亲究竟在何处?”
徐空月原本以为自己会无动于衷,就像皎皎见到曾怀远时,瞧见那位定国公如今狼狈不堪的模样,他心中只有“痛快”
二字。
可当皎皎用这样仇恨的眼神盯着他时,他才现自己远远做不到无动于衷。
掩在袖子中的手紧紧攥着,他微微偏过头,避开了皎皎如刀如芒的仇恨目光。
可皎皎根本不肯善罢甘休,她上前一步,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质问他:“你究竟对我母亲做了什么?”
她已经知道母亲是被屈打致死的,可母亲究竟被打成了什么样,才会让这些人连让自己看一看的勇气都没有?
皎皎几乎无法想象。
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苦痛,不是剧痛,却让她疼到几乎无法呼吸。她紧紧攥着胸前的衣服,望着徐空月的眼眸不自觉浸满了泪水,却又倔强地不肯掉落下来。“我母亲……她在哪?”
嘴唇微动,徐空月却什么都回答不出来。他如何回答得出?他也是刚刚得到消息匆匆赶来。
可皎皎如何得知?徐空月越是沉默,她便越是觉得自己先前的猜想是正确的。
这个认知,几乎让她站都站不稳。
可她还是好好远在原地,用冷到掉渣的声音质问:“你究竟对我母亲做了什么,才让我连见一见她……都不敢?”
“我……”
徐空月张了张嘴,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他无数次期望听到南嘉长公主的死讯,可如今真的听到,却没有一点点真实感。甚至觉得无比荒诞。
他还记得,皇帝赐婚之后,南嘉长公主特地将他叫到长公主府,足足晾了他两个时辰后,才纡尊降贵见了他一面。
——明明是她要见他,却仿佛能够见她一面是什么天大的恩赐。
徐空月只觉得无比讽刺。他望着南嘉长公主那张趾高气扬的脸,满心厌烦憎恨。
他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气,才忍住没有掉头离去。而这样的忍耐,他足足撑了三年。
如今,那个位高权重、只手遮天的长公主,终于死在了天牢中。
他本该兴高采烈、欢呼雀跃的。可如今只觉得讽刺。
——堂堂长公主,竟死在了天牢中。多么可笑!
他的目光撞上了皎皎紧追不舍的逼迫,几乎下意识的,他露出一丝笑容——苍白空洞,残忍恶劣。
“她罪有应得。”
话音落地,站在面前的皎皎怆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