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宁被他一下子岔开了话题,愣愣点头道:“后面的还没来得及看。”
关星河拿了他大三那年的日记本,随手翻到其中一页道:“这是我后来对梦境的分析。”
顾安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黑色字迹的日记旁,多出了许多的蓝色批注:
【梦可以作为由某种病态意念追溯至昔日忆间的桥梁,因为梦本身就是一种症状,而利用梦的解释追溯梦的病源……】
虽然每一个字都认识,但奇异的,组合在一起宛如天书。
许是顾安宁眼中的迷茫太过明显,关星河没再让她继续看日记本上的专业性解释,开口轻声道:“简单来说,我真正的病源不在于隐瞒你奶奶的事,而是要追溯到更早以前。”
这一回顾安宁终于跟上了他的思路:“当年的绑架案?”
她记得关星河曾和她说过,在整一场绑架事件中,他唯一不能释怀的,是他的哥哥许了一个做不到的承诺。
果然,关星河点了点头:“是的,那才是所有问题的源头,是一切治疗手段的切入口。”
他当着顾安宁的面一页一页翻开他这些年的日记,上面密密麻麻的蓝色记所占的篇幅越来越多,用词越来越专业,分析越来越流畅。
若不是提前知道这是他的日记本,顾安宁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心理系学生的例案分析作业。
“你看这些都是我对自己症状的分析以及加以疏导的方法。”
关星河重合上日记本,对着顾安宁正色道:“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曾经很怕被你知道我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所以将它们一起锁在保险箱里。”
“但现在我不怕了,我可以坦坦荡荡将这一切摊开在你面前,告诉你,我已经手握最锋利最高效的武器。”
“我能对抗这个难缠又不易消灭的敌人,因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它。”
“而终有一天,我会完全战胜它。”
顾安宁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她放下手中的水杯蹭过去抱他,像是一只粘人而温暖的猫咪。
这些年顾安宁从来没有过问过关于关星河躁郁症的任何事情,关星河更是从来不再她面前提起自己的病症。
偶尔他会有情绪失控的时候,顾安宁就只是陪着他。
并非是避而不谈的逃避,这更像是两人间一种无言的默契。
她相信他,而他也在拼命努力想要不辜负她的相信。
暖黄色灯光下的气氛温柔而宁静,窗外开始零零落落飘起小雪,像是迟来的圣诞节的庆礼。
顾安宁在关星河怀里窝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那你现在还做噩梦吗?”
关星河沉默半晌,到底不愿意撒谎骗她:“偶尔。”
“偶尔。”
顾安宁在嘴里咂摸了一下这两字的味道,翻身坐在他的腿上,双手环着他的后颈宣布道,“今天我要和你一起睡,不对,是从今天开始,我要和你一起睡。”
关星河大概能猜到她的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一边伸手搂着她的腰防止她掉下去,一边失笑道:“真不用这样……”
“其实是我昨天也做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