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飞老脸通红,呐呐道:“韩大哥,小弟昨晚真的是一时气糊涂了,大哥就不要老拿这句话来激我。”
韩先生笑道:“我昨晚虽骂你蠢才,可没贬低你之意,你的勇气大哥我便自叹不如。”
王掌柜讶然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先生道:“这小子的心爱女子被那伙山贼害死了,他便单人匹马去找那几百个马贼报仇。”
王掌柜肃然起敬道:“这么说老哥我也得敬老弟一杯。”
杨飞只得连饮两杯,方道:“小弟实在惭愧得紧,既没报仇,还差点连累了韩大哥,小弟还未谢过韩大哥救命之恩,先回敬大哥一杯。”
韩先生道:“成也败也,你若想报仇有的是机会,只有凭自己的本事报仇才够得上味。”
杨飞心中苦笑,说起来香儿跟自己根本没什么关系,也不是非报仇不可,为何人人都以为她是自己最心爱之人,怪也只能怪自己昨晚表现得太“出色”
了。王掌柜道:“听老弟之言,似这位韩老弟救过我老弟一命,老哥哥在此谢过了。”
杨飞忙道:“韩大哥救过小弟两次,还教小弟武功,此恩此德,今生不忘。”
韩先生笑道:“如此太见外了,来,喝酒。”
三人酒过三巡,杨飞酒量本差,此刻已是醉态可掬,笑道:“小弟酒喝得最少,却先已先醉了,两位哥哥莫怪。”
“剑来!”
韩先生所一声轻哼,又有一人自窗口掠入,手中持着那柄赠予杨飞又复落入他手中的长剑。杨飞见那人便是刚才吹嘘他是大英雄之人,心中立时恍然大悟道:“韩大哥,原来是你将小弟变作英雄的。”
韩先生含笑不答,接过长剑,那人便即离去。韩先生忽将酒杯掷地,左手持起酒壶,痛饮一口,缓缓抽出长剑,轻吟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锺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吟诵之间,舞起剑来,使的便是那套归云剑法。杨飞肚中墨水不多,还道韩先生才高八斗,此诗乃他即兴而作,但闻得韩先生吟得抑扬顿挫,剑法亦随之忽快忽慢,步法看似东倒西歪、杂乱无章,却又偏偏与剑法配合得天衣无缝、恰到好处,到得一壶酒喝完,十八招归云剑法亦已使尽。杨飞心中似有所悟,虽觉韩先生方才剑法极为精妙,却又不知妙在何处,不觉喝起彩来。王掌柜却瞪大了眼,叹道:“原来韩老弟也是江湖中的侠客,老哥我真是失敬了。”
韩先生忽将酒壶向空中掷出,剑光一闪,那酒壶落到酒桌上时已然自正中分作两半,须知酒壶乃易碎之物,他手中长剑亦非削铁如泥的宝剑,能将酒壶削成两半却又不损及其它部痊分毫,内力修为之精湛,令人叹为观止,远非一般武林高手所及。杨飞惊叹道:“真不知小弟武功何日方能达到韩大哥这般境界。”
韩先生道:“你日夜苦练,武功自会到我这般境界。”
王掌柜却拿起那两片酒壶仔细察看,只见破处光滑流畅,浑然天成,亦如杨飞一般惊叹道:“老哥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今日才知天下竟有这般神奇武功,要是我似老弟这么年轻,亦去学武功了。”
杨飞笑道:“王老哥人老心不老,现在学也不迟啊。”
“老了,老了!”
王掌柜苦笑道:“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不迟?”
韩先生又将长剑递与杨飞,面色颇为凝重道:“须知身为剑客,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你若将剑都遗去了,将来如何行走江湖。”
杨飞伸手接过,心中却颇不以为然,心想剑再重要也没小命重要,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剑,他心中如此想法,口中却漫不经心道:“小弟知道了。”
韩先生暗叹一声,又道:“天下武功,皆以内功为根基,如果你内功修为太浅,剑法再高也是不堪一击。”
杨飞奇道:“任何武功都是么?”
韩先生点头道:“比如轻功,你若将内功运至双足之上,自然跳得比常人高些,若将内功运至双臂,打起人来亦会比常人痛些,你昨晚那几招剑使得挺不错,打不过朱阳不是你剑法不及他,而是内力不及他。”
杨飞连连点头称是,连韩先生都说他昨晚那几招剑法使得好,心中不觉颇为得意道:“等小弟内力高了,包保将那朱阳打得满地找牙。”
韩先生忽叹口气道:“可天底下就有人以为只要剑法练高了,内力低一些也没关系,真是狗屁不通!”
他越说越是激动,说到后来竟一掌击在面前那木桌之上。那木桌连同桌上的碗筷尽数化作碎片落在地上,杨飞王掌柜皆愕然瞧着韩先生,都不知他为何为了这么一点意见之争如此之怒。韩先生这才回过神来,心想自己跟一个不会武功的掌柜和一个武功差劲之极的无赖说这种话岂不是对牛谈琴,干笑一声,方道:“倒是韩某失态了,不过贤弟你记着武功以内力为主这句话就对了!”
杨飞心中隐隐觉得他方才之言太过偏颇,似有不对之处,却又不知不对在哪里,只能唯唯应诺道:“是,韩大哥!”
王掌柜对武学一窃不通,只能在一旁干瞪眼,但酒菜没了,岂非喝不成酒,连忙道:“待老哥我再去弄些好酒好菜来!”
“罢了,罢了!”
韩先生见杨飞似乎并未听见自己之言,神色黯然道:“韩某心里有些不大痛快,喝起酒亦没啥味道,王老哥,贤弟,韩某告辞了!”
他说走就走,堪堪把话说完,身形一晃,又自窗口掠了出去。王掌柜喃喃道:“真是个怪人!”
杨飞深有同感,但韩先生一走,也没了兴致,揖手道:“王老哥,小弟也要赶去太原会我那夫人,后会有期!”
王掌柜哈哈笑道:“小两口小别胜新婚,老哥我祝你们百头偕老,永结同心!”
杨飞心中苦笑,暗道自己跟梅兰只怕偕老也难,同心更难,叹了口气道:“王老哥也保重,小弟告辞了!”
他本欲老老实实从大门行去,忽然想起韩先生方才有关轻功之言,心想何不现学现卖,便将内力运至足上,亦学韩先生轻飘飘的自窗口掠,却不想用力太过,脑袋狠狠撞在窗格之上,立时跌了个狗吃屎,痛得两眼直冒金星,还好外面无人瞧见他这个英雄这般糗样。王掌柜强忍笑意,将他扶了起来,拍去他身上尘土,方道:“老弟没什么事吧?”
“没事!”
杨飞心中大叹倒霉,忽问道:“王老哥,这附近可有什么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