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我猜想这艘船可能是东印度公司的商船,平时来往于锡兰岛和悉尼之间,中途会选择停泊在乔治国王角和墨尔本港。
下午五点,正是热带地区白天和黑夜的交界,在黄昏的夕照下,康塞尔和我现了一个新奇的景象。
那是一种外表迷人的动物,按照古人的理解,如果你遇见它,就预示着有好运气。甚至像亚里士多德这样的大科学家都研究过它,并用尽了古希腊和意大利学者们惯用的诗词来形容它。他
们称它为“鹦鹉螺”
和“庞贝留斯”
。好在近代科学没有继续使用这个古怪的名称,现在这种软体动物叫肛鱼。我们眼前的这群在海面上行进的正是肛鱼属的一个种群,一眼望去,恐怕有成千上万条。它们是带肉瘤的肛鱼属,是印度洋特有的一个品种。这些姿态优雅的软体动物在运动时,靠着把水从管中排出,用水流反向推动身体。它们长着八根触须,有两根迎风张开,像扬起了一个小帆,其余的六根又细又长,漂浮在水面上。
我们也看到了它身体外的带有螺旋波纹的壳,有人形容这个壳就像一只精美的小艇,这个比喻很恰当。这个壳是软体动物的分泌物形成的,和寄居蟹不同,肛鱼并没有紧紧依附在壳里面。
“肛鱼可以离开壳自由生活,”
我对康塞尔说,“但它从来就不离开壳。”
“是不是和尼摩船长一样?”
康塞尔小小地幽默了一下,“所以把‘鹦鹉螺号’称为肛鱼号更恰当。”
“鹦鹉螺号”
在这群温驯的软体动物中行驶了大约一个小时,不知道生了什么变故,这些软体动物好像受到了突然的惊吓,它们一下子把“触须帆”
卷了起来,其他的触须也收了回去,身体紧缩着,身上的壳也改变了位置,纷纷沉入水下,到最后全部销声匿迹。即使是一支训练有素的舰队,恐怕也没有像它们这样整齐划一的动作。
第二天是1月26日,“鹦鹉螺号”
在东经82°的位置穿过了赤道,把我们送回了北半球。
一整天时间里,我们周围都聚集着一群可怕的鲛鱼。它们不算是不之客,而是这里的常驻民,我们的船激了它们的血腥本能,有了这些凶猛鱼类的盘桓,这片海域可以称得上是生命的禁区。这里面有烟色鲛,它们的背脊呈现栗子色,腹部灰白;睛点鲛的脖子上有个大黑点,被白色的圆圈环绕,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大眼睛;淡黄鲛的脸部是圆形的,上面有灰点。这些海洋的“主人”
力大无比,经常朝着“鹦鹉螺号”
客厅的玻璃窗冲撞过来,出“砰砰”
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生怕玻璃被它们撞碎,把我们变成它们的美食。尼德?兰很兴奋,他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冲到水面上,用手中的鱼叉和这些怪物一搏高下,尤其是他看到了一种体型庞大的鲸鲛,和以前在他叉下丧生的种类很相近。另外还有一种虎皮鲛,足足有五米长,也让尼德?兰热血澎湃。好在“鹦鹉螺号”
加快了度,很快就把这些可怕的动物甩在了后面。
1月27日,船行至孟加拉湾,海面一下子变得广阔了,但是有好几次海面上出现的景象吓到了我们,有很多浮尸漂在海面上,任由食肉的鹫鸟啄食。这些都是印度城市中的死人,当地的丧葬习惯就是把尸体放入他们心目中神圣的恒河,让河水把尸体带到大海里。如果鹫鸟的力量不够“天葬”
这些死者,那么,之前还很恐怖的鲛鱼就成了完成剩余的“海葬”
任务的最好的清道夫。
晚上七点,“鹦鹉螺号”
浮出水面,船身的一半都在水线之上。我们现,海水呈现出类似牛奶般的乳白色,这是月光照射生的变化吗?不对,新月才只有两天,这时早已躲在了水平面以下的天幕中。天空中,偶有星光闪现,但和水面的白色相比,无疑是微弱了很多。
康塞尔看上去很困惑,他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学的他转而向我询问这奇怪景象的原因,好在我还能回答得出来。
“这叫‘奶海’,”
我对他说,“是一种宽阔的白色水流,人们经常会在昂伯尼岛海岸和这一带的海面看到这种奇观。”
“先生,您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海水变成这个样子的?毕竟我们看到的水并没有变成真正的牛奶。”
“确实不是奶,康塞尔,我说的只是海水看上去像牛奶而已。这种让人惊叹的白色是由于海水中聚集着数以亿计的细小的滴虫,这是一种光的微虫,是无色的,它们的身体也就是一根头那样粗,长度也只有大约五分之一毫米。这些数量惊人的滴虫分布在蔓延数里的海面上,就形成了一大片白色。”
“上帝啊,有好几海里长?”
康塞尔喊道。
“是的,这些滴虫的数量难以计算,我听说曾有些航海家在这奶海上航行了足足四十多海里远。”
过了几个小时,“鹦鹉螺号”
冲出了这片白色的水面,在它的强大的冲角下,水面被划出了肥皂泡般的水沫。在海面上,不同方向的洋流迎面相遇时,也会形成这样的水沫。
到了午夜,海面的颜色又有所变化,但是在我们的身后,在天海相连的尽头,还能看到一抹白色的水面,就像在极昼时期的北冰洋,海水整天都呈现出一种曙光照射下的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