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翊放眼往前看去,脑中飞快整理着所有关于莫庭熹的线索。
那人大费周折地凿了一个山洞,诱莫庭晟上山,却只是找人扮演山匪上演了一场金蝉脱壳的好戏。
在莫庭熹眼里,莫庭晟应当不过是个身怀绝学却初出茅庐的热血少年,不大可能想得到他们能够辨认尸体残骸,因而放火焚尸显然是为了混淆视听。
可他既已毁尸,当时衙门里又全都是他的人,从他的认知角度而言,糊弄莫庭晟和自己这样的“毛头小子”
已是绰绰有余,可他却又心思缜密地在自己身上下了狠手,添了一道几能伤根本的真伤,借此加强了“设局另有其人”
这一假象的可信度。。。。。。
此人心机实在深沉得可怕,他眼下看不透他真正的用意,掌握的信息也还是太少,不足以形成一个没有破绽的闭环。。。。。。
他越往深了想,越是满脑门子官司。
江翊当然不吝从最险恶的用心角度去揣测那人,可那人是莫庭晟的至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他也不愿让这些还未得明确的猜测徒惹他伤心。
他悠远的目光回落,带着天边云彩浮动的残影落到莫庭晟的身上。
十里不同天,两人走了许久,阴霾都甩在了身后,头顶虽没有万里晴空,却到底还能看得见蓝天白云。
他的话在肚子里滚了几轮,又到嘴边走了几遭,最后挑挑拣拣道:“那天齐展啸上门找麻烦,带的人手是建安衙门的衙差。”
莫庭晟等了许久,却听他开口先说了这么一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愣了愣,只是点了下头:“你跟我提过。”
江翊:“建安衙门常驻的衙差数量不多,那天的阵仗来看,基本能算得上是倾巢出动了,但是我现他们全都是陌生面孔。”
他说得委婉隐蔽,莫庭晟却立即知道他真正要说的是什么。
莫庭熹在建安城的时候,光是明面上,江翊就曾经和他出入过两次建安衙门,和其中的大部分衙差都打过照面,更遑论他背地里曾经调查莫庭熹——当然,或许他并非亲力亲为。
但即便只有他们一同去的那两次,碰见过的衙差也有不下二十人,又怎么会刚好在莫庭熹离开之后就全部被更换了?
或许有可能,那些人从一开始就根本不是建安衙门的人,而是莫庭熹自己带来的人。
可他若只是公务到场,处理的也就是建安城的事,何必如此避讳建安衙门的人?
除非。。。。。。
莫庭晟越想越心惊,越想越觉得莫庭熹此行的许多言行经不起推敲。
就比如,他一开始就说自己在建安城停留的目的便是“清剿山匪”
,那既然是这种需要动武的差事,他为何从未和建安城的武将之——也就是江安守,有任何往来?
亦或者他只是避开自己和江安守往来?可若是如此,江安守不会一直到后面才知道江翊人在建安城。。。。。。
莫庭晟的心正被无形的力量拽住寸寸往下沉,就见视线边界处伸出一只手来,搭在自己的手背上,略带凉意的指尖扣进掌心,将他自煎熬中拉回了神。
江翊满是安抚意味地道:“迄今为止我确实查到了一些事,但其中有一些还有待证实,有一些,又缺少具有说服力的佐证。”
他见莫庭晟转过来看他,对上那双眼,便更温柔了几分:“我不愿你徒增无妄的烦恼,所以姑且对你隐瞒一二,还望阿晟莫要怪我。”
他眸光跨过两人之间的距离,语气亲昵近乎低喃,却没有半分轻佻敷衍,轻而易举化作柔暖的和风,拂过莫庭晟陷入焦灼而紧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