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绿话音未落,便听得前面林中有人冷笑了一声,甚是熟悉,心中立时安定了下来,却猛然觉得内息的紊乱又开始了,她当即收了声,小心调息,却听得那笑声先时还相距甚远,然而声音还未歇,一个青衣人已经翩然落在他们面前。
何太玄骤然一见那人状若僵尸的脸,神色微动,下一瞬,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未及反应,怀中忽然一轻,原本给他紧紧抱着的严绿已经被对方接了过去。
此人的身法迅捷飘逸,悄无声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竟就这么大大方方、轻轻松松地将人从他手中夺走,武功实在是深不可测,何太玄一见之下,不由得惊出一声冷汗。
幸而他此前已经听得严绿出声同这人打了招呼,想来也知道定是她的熟识之人,才按捺住想要立刻劈手从这人手里将她夺回来的冲动,恭恭敬敬地朝着来人躬身施了一礼道:“在下何太玄,见过前辈。”
那青衣人冷哼了一声,并不作答,只俯下身,仔细查看严绿的伤势,一看之下,却立时勃然大怒,一手抱着严绿,一手已经出掌击向了何太玄。
何太玄先时见他对自己置之不理,只道他是气自己方才出手抵挡,不够恭敬,正想再说些什么话解释一番,哪知道,还没等到开口,他竟就这么一招攻了过来,当下不由得大惊,又见他来势凌厉,只有慌忙起身应对。
原来这青衣人,正是桃花岛主黄药师,他一路北上,寻了徒弟们而来,因带着傻姑,故而路上略略耽搁了些时日,晚了严绿几日方到,不想一来便见到严绿竟一脸虚弱地躺在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子怀里,又见她伤得蹊跷,当即出了手,要将这小子拿下。
不过眨眼的功夫,两人已经对拆了十多招,严绿躺在黄药师怀中,见何太玄一副如临大敌,左支右绌的模样,不由得暗叹了一口气,不过她重伤之下,极其虚弱,要开口说话十分不易,只得任由这两人战在一处。
缓了好一会儿,严绿才终于有力气重新开口,连忙低声道:“岛主,我并不是为他所伤,他方才不但运功替我疗伤,甚至还割臂取血助我通行血气……”
黄药师听了这话,似乎更加气恼,出手愈加凌厉,严绿见了他这个样子,不觉大为疑惑,又见何太玄虽然支撑的十分辛苦,然而一时半刻却也不至于落败,看样子,这一场没头没脑的打斗短时间内还无法结束。
她一想到这个,只觉得头都开始抽痛起来,然而考虑到黄药师的脾气,只得抽空给何太玄使了个眼色,让他先认输服软,大家好停下来好好说话。
何太玄虽然武功修为同黄药师相差甚多,但也原本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只是一直分神关注严绿,才会如斯狼狈。
他见到严绿同自己使眼色,不由得一愣,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黄药师一掌已经杀到,快击中他时,见他竟站在原地不躲不闪,便变掌为抓,一把扣住了他的咽喉。
黄药师这一抓,半点情面都没留,劲力十足,直把何太玄勒的气都喘不过来,一张脸登时涨得通红。
严绿大惊,更是觉得黄药师这一次的脾气来得似乎非同寻常,正待开口替何太玄求情,却见黄药师将手只那么轻轻一划,何太玄的脖子上已经多了一个伤口,鲜血立刻流了出来。
原来他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多了一枚银针,他以银针划破了何太玄的脖颈之后,盯住针尖略看了看,冷哼了一声道:“果然如此。”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便顺手点了何太玄几个大穴,然后飞起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上。
这一下不单何太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严绿都有些不明所以,黄药师冷笑了一声,将那根沾了何太玄血液的银针递到严绿的眼前道:“你仔细看看,这是甚么?”
严绿定睛一看,却见那银针靠近黄药师手指的那一半洁白似雪,然而沾染了何太玄血液的那一半,却已然乌黑如墨,没想到他的一滴血液便有此毒性,她心中不由得一凛,抬头望黄药师脸上看去。
黄药师见她如此,便冷笑着道:“可都看清楚了?”
严绿点了点头,心中却仍有些疑惑不解,缓缓道:“岛主,他曾中毒在先,想是体内中仍残存毒性,但我已中了同他一样的毒,毒性更深,想来,再饮些许他的毒血,也无甚么要紧罢。”
黄药师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道:“我之前见你只醉心武道,于音律上都是勉强,便未要你再学岐黄之术乃至其他,现在看来,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他说到此处,似乎极为痛惜,虽然脸上仍带着面具,但看着严绿的目光,却已经似乎是在看着个不久于世的人了。
严绿知道这位岛主多才多艺,在医术上的造诣恐怕也不下于武功,听得他这么说,不由得心中一沉,然而却仍道:“但我却并未觉得有何十分不妥之处……”
她话未说完,就听黄药师长叹一声道:“此话当真么?”
他一面说,一面出手疾点了她身上几处穴道,不过是几个无伤大的穴位,然给他点中之后,严绿却只觉得奇经八脉忽然一阵奇寒剧痛,若不是她素来自制力甚佳,竟险些痛呼出声。
黄药师见她脸色突变,咬得嘴唇白,知道自己所料没错,忙抬手解了她的穴道,缓缓道:“你原本就受了极重的内伤,又中了几种不同的毒素,若是好好调养,却也没什么大碍,坏就坏在了这小子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