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接着,我在这幅画上现了以前没有注意的东西。我倾身向前,仔细地看起来。在这幅画的背景里有一张桌子,桌上摆了一碗水果——是一堆苹果和梨。在红红的苹果上有一些难以名状的小白点——滑溜溜的白色的玩意儿钻进水果里或沾在水果上。我指了指这些东西。
“这些是……?”
“蛆虫?”
让-费利克斯点点头说,“是的。”
“不可思议。但不知有什么寓意。”
“妙不可言。一幅大作。真的名副其实。”
他叹了口气,在画的那一头看了我一眼,好像怕艾丽西亚听见似的,压低嗓门对我说,“可惜你当时不了解她。她是我见过的最有的人。你知道吧,大多数人并没有真正地活着——他们的一生就像在梦游。艾丽西亚却活得热情奔放……你不想看着她都难。”
他的头转向那幅画,看着艾丽西亚赤裸的身体:“太美了。”
我的目光也回到艾丽西亚的身体上。让-费利克看到的是美,可我看到的则是痛。我看见的是自残的伤口,是自虐的伤疤。
“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她想自杀?”
我其实是在钓鱼,让-费利克斯上了钩。
“哦,这你也知道?是的,说过。”
“是在她父亲死后?”
“她整个人都崩溃了。”
他点点头,“她当时整个人都糟糕透了。她特别脆弱,不是作为艺术家,而是作为普通人而言。她父亲的上吊自杀对她而言太沉重了,她受不了。”
“她肯定非常爱她的父亲。”
让-费利克斯差点没笑出声来。他看着我,好像我是在说胡话。
“你说什么?”
“什么意思?”
“艾丽西亚不爱她父亲。她恨她父亲。她瞧不起他。”
这话让我颇为一惊:“这是艾丽西亚跟你说的?”
“当然是她啊。她从小就恨他——从她母亲死后。”
“可是——那他死以后,艾丽西亚为什么要自杀呢?如果不是因为悲痛,那是因为什么?”
让-费利克斯耸耸肩:“也许是负罪感吧,谁知道呢?”
我觉得他有些事没跟我说,一些不太适合说的事,一些有问题的事。
他的电话响了。“对不起,”
他说了一声,就转身去接电话。电话那头是个女人的声音。他们谈了几句,约定了见面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