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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暴雨（第1页）

满筐子冒着热气的窝窝被端上桌，飘香的野菜鸡蛋汤紧随其后，而此时知青点的大门也被人从外面推开，伊霍阳打头，一行五人一人一捆木柴走了进来。

杜姜和钱美丽见状连忙走出院子用东厢房窗户台下的盆子舀了几盆水。

“谢谢”

，霍阳一如既往的沉闷，其他人也都是无力的模样，看得出他们此时脸色灰扑扑的模样，杜姜和钱美丽不约而同地咋舌，若说刚才的田间地头是疲惫，那么此时就是霜打的茄子一点劲也没有。

“那啥，等洗漱完就吃饭吧”

，看着几人面上的疲惫，钱美丽也软了语气，当即拉着杜姜回屋。

等俩人坐定后，洗漱完毕的霍阳一行人也走了进来，清一色的板寸头，只不过高矮胖瘦不同，莫名地让杜姜想起一种叫排箫的乐器。

只一个瞬间杜姜就晃了晃脑袋，将这种不靠谱的想法甩开。。

此时对面霍阳一行五个人已经依次落座，随着霍阳的盛饭，众人都终于开动起来。

即使只是二合面搭配野菜鸡蛋汤，但是众人吃的也是津津有味，没办法这种粮食已经在村子里算是很好的，要知道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将窝窝头里掺杂着野菜亦或者其他的菜，甚至有的人家顿顿只吃红薯或者山药蛋，再搭配上一碗清澈的可以数清米粒的稀饭，像钱美丽和杜姜做的这个浓稠的野菜鸡蛋汤，虽然鸡蛋只有一个但也算是美食了。

知青们下乡粮食关系也跟着转了过来，每个月能领到二十八斤粮食，这个数量不算多，尤其是面对饭量大的男知青们，基本上也就是换个六七分饱，要是想吃个肚儿圆那则是做梦。

虽然饭是钱美丽和杜姜一起做的，但是洗碗却不用俩人洗，而是各自清洗各自的饭盒，是的，没看错就是饭盒，还是当初下乡时各自带的，倒也省了众人买碗了。

霍阳最先洗完，随后回屋舀了自己的那份粮食放在木盆里，随后将木盆搁置在桌子上，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杜姜和钱美丽淡淡地说道，“晚饭的粮食。”

负责做饭的钱美丽当即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

至于负责打下手的杜姜则是跟着点了点头，一副知道了模样。

霍阳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转身回了屋子，其他人见状也跟着舀了粮食出来，随后整个正屋就只余下钱美丽和杜姜。

杜姜抹了一把额头的虚汗，也起身往屋子里走。

大通铺杜姜的床铺在最里面靠墙的位置，而窗户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所以里面的光线不是太好，在加上毛坯墙偶尔会往下落土，所以显得有点灰扑扑的。

杜姜褪掉鞋子翻身上了床，“钱姐，我先睡了。”

“睡吧，我也睡会”

，钱美丽同样是满脸的倦怠。

随着俩人的躺下，整个房间再次归于宁静。

盖着薄薄的被罩，杜姜的思绪有些恍惚，突然想起半个月前的事情。

那时她因为癌症的折磨在出租屋痛苦的辗转反侧，整个人虚弱的连起身喝水的力气都没有。

空荡荡的出租屋内只有一张单人床，杜姜整个人蜷缩在蓝格子床单上，就像一个球一样，苍白的脸颊上满是虚汗。

孤儿出身的她没有多余的存款，在连续两次治疗后杜姜就放弃了，没办法每一次的化疗费用都很高，是刚毕业的她无法承担的，而且对于癌症她也没有多少希望，只是觉得命运机器不公平罢了，仿佛要将所有的苦难都加注在她身上一般，苦涩的让杜姜从骨子里都散出苦涩的味道。

就这样在那狭小的只能放下一张单人床的房间内，杜姜渡过了自己最后的时间，她每日都被病痛折磨，一日日消瘦，不过短短半个月整个人都瘦成了皮包骨头，要知道杜姜虽然个子不高但也有个一米六五左右，但那时她的体重却只有四五十斤，整个一大写的骷髅。

六月的沧州接连几日暴雨，狭小的出租屋内泛着潮湿，杜姜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许是为了防止那些堆在地上的吃食潮亦或者那些从学校带出来的课本返潮，杜姜当时下单了一个五层的铁制书架，而后就是等待。

不过那日的雨真的很大，外面更是电闪雷鸣的，看着窗外时不时闪过得金黄色的闪电，以及那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雷声，杜姜蜷缩在床上，不知道是疾病的痛，还是对于雷电的畏惧，她双眼无神地看着床下那狭窄空地上的锅碗瓢盆以及塑料凳子上的挂面鸡蛋以及纸箱上的方便面，有些出神。

再后来杜姜只觉得身子一阵阵麻，从胸口到四肢，夹杂着透骨的疼，疼的她眼前黑，随后人事不知晕了过去。

再睁眼依旧是房间内，但却不是杜姜的那间狭窄的出租屋内，而是一个白墙有些年代感的房间，房间不算很大但也不算很小，起码比起杜姜的那间出租屋就大了很多。

抬头环视四周，一股子不属于杜姜记忆喷涌而来，争先恐后地挤进她那阵阵刺痛的脑袋里，瞬间杜姜晕了过去。

待在醒来已经是夜晚了，同样暴雨倾城的夜晚，杜姜回到了六十年代，一个她只在孤儿院院长口中听到过的时代，那是她所不曾经历的，但通过那些院长妈妈的叙说知道那是一个艰难的时代。

就这样昏昏沉沉地在杜家过了半个月，当知青下乡的消息传来时，面对不情愿的姐姐杜可和还在上学的弟弟杜良才，杜姜站了出来，盯着一家人愧疚的目光逃离了那个让她陌生的家。

火车上咣当咣当四天三夜，她和其他人终于抵达了千里之外的化临市，随后又是转车倒腾了一天才抵达了被分配的目的地——杜家村，一个三面环山只有百十来户人家的小村长，进村的第一眼杜姜就被眼前这个贫瘠、没落的村庄所震惊，入眼的毛坯房子让她久久不能回神。

“咔嚓”

窗外猛然闪过一道光打断了杜姜的回忆，她快做起身朝着窗户的方向望过去，入眼的一道道闪光以及昏暗让她明白此时外面定然是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