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馮宇昂繼續一臉驚恐地抱胸瑟縮在原地,工作人員拿回手帕再一次放到鼓風機前,手帕再次飄啊飄,這回沒再拐彎,一路順風飄到了馮宇昂的……腳上。最後一米左右還是在地上滾過去的。
「卡!」
江之洲嚷道:「鼓風機朝上吹朝上吹!朝馮宇昂臉上吹!吹感冒了我負責!」
第11章夢境
駱笛發現,平時很是好說話的江之洲在拍戲的時候很是嚴苛,雖然算不上脾氣暴躁,但要求很是嚴格,不滿意就一遍遍地重複。比如就這劇本中「一陣陰風吹來一塊手帕恰好覆蓋到魏長天臉上」這麼一個細節,愣是拍了好多遍才過。
即使駱笛沒拍過戲也知道,這裡明明可以讓馮宇昂直接臉上蓋塊手帕,然後利用後期剪輯處理的,但江之洲愣是讓那手帕自然飄到馮宇昂臉上才喊停。
拍攝間隙駱笛實在忍不住問了一下,江之洲淡淡地回答道:「拍攝中能做到的事情就別依賴剪輯和後期特效,這些都是用來彌補拍攝無法做到的方面的技巧,而不是投機取巧的手段,我可不想看到我的作品播出後,給網友當作『大家一起找穿幫』的素材。」
幾句話說得駱笛肅然起敬,江之洲團隊的「良心劇組」、「收視保證」的口碑果然不是白來的,即使像江之洲自己說的,這輩子都只能止步於電視劇領域,不能踏足電影的殿堂,但他依然是個無愧於夢想的好導演。
駱笛一腔熱血燃起,心中暗暗發誓,等他演戲的時候,不論江之洲有多少要求,讓他重來多少遍,他都二話不說地照做。
而馮宇昂顯然也是個很敬業的演員,明明他自己的表演並無任何的過失,還是配合著一遍一遍地重來,等那條手帕終於乖乖地飄到他臉上,拍好的這段後,才苦笑著鬆了口氣。
「不、不會有鬼吧……」
話音剛落,一條手帕隨風飄到「魏長天」臉上,他伸手將手帕從自己臉上取了下來,然後忍不住渾身打了個激靈——他面前站了個側著臉的白衣女子。
馮宇昂眼睛瞬時睜大,嘴巴張開深深地吸了口氣,又強忍著閉上,一副明明害怕得不行,卻因為不確定面前到底是人是鬼,怕在姑娘面前丟了面子而強裝鎮定的樣子。
「這位小郎君……」那位扮女鬼的演員幽幽地開了口。
鼓風機對著她吹,並朝她集中打冷色光,白色的衣裳被風吹起,在白天一定很美佷仙,晚上卻看起來陰慘慘的。
「啊?」馮宇昂扮演的魏長天無意識啊了聲,又連忙咳了聲,像是壯膽似的,「小娘子有什麼話要說?」
半張精緻的面孔轉了過來,露出另外一半潰爛的臉,她卻似對自己這副駭人的模樣毫不自知似的,露了個自以為嫣然動人的笑容,「這位小郎君,還請把奴家的手帕還給奴家。」
馮宇昂露出驚駭至極的神色,整個人僵在原地,像是一時害怕得有些動彈不得。
駱笛站在江之洲旁邊,從攝像機里可以清晰地看到馮宇昂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此時他眼神及臉上每一塊肌肉都似乎僵住了,將那一瞬間驚恐的表情凝固,表現得很有感染力。
「女鬼」從「魏長天」手裡接過手帕,順手擦掉眼裡掉下來的一滴血淚。這時,「魏長天」終於動了,他僵硬地轉過身,眼一閉,嘴一張,表情誇張地大喊「鬼啊!!!」然後拔腿就跑。
馮宇昂跑了兩步,然後就開始原地跑,兩條腿邁得飛快,身體卻沒有移動一分一毫。駱笛記得劇本中這一段,魏長天一跑,就被女鬼伸出的舌頭給纏住了脖子,所以跑了半天都還在原地,當然,這條「舌頭」肯定是要後期加上的。
他心裡贊了一句馮宇昂演得真好,把魏長天那種被恐懼支配著的樣子演得入木三分,誇張的表情和原地跑動的雙腿又給緊張的氛圍增添了幾分的氣息。
「卡!」江之洲卻似乎並不那麼滿意,朝馮宇昂喊道,「跑得挺歡實哈?你還記不記得你脖子上還有根舌頭?舌頭!」
馮宇昂本來還一頭霧水,經他這麼一提醒瞬間反應了過來,態度很好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導演,我們重來。」
第二次拍的時候,馮宇昂跑動起來的時候,上半身微微後仰,營造出因為被女鬼舌頭勒住而重心後傾的既視感,兩隻手在脖子前十指張開虛抓著什麼,臉上還恰到好處地表現出有些喘不過氣來的神色。
這段結束的時候,江之洲喝了口水,轉過頭來說:「……所以嘛,我就喜歡跟馮宇昂合作。」
「所以嘛」前面的話沒有說出來,大家卻看得到。馮宇昂是江之洲合作最多的男演員,可以說也算是他一手捧紅的,兩人默契度高,且都十分敬業。
魏長天被女鬼舌頭勒住後,背後那把生鏽了的鐵劍突然泛起了紅光,劍在鞘中劇烈顫動起來,發出一陣輕微的嗡鳴,只是正在與那條長舌作鬥爭的魏長天沒有注意到這點。
紅光乍盛,燙傷了女鬼的舌頭,女鬼吃痛地收回長舌,魏長天趁此機會脫身。而那女鬼卻並沒有就此放過他,她望著魏長天遠去的身影若有所思,「焚天劍?」
魏長天狂奔好久才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這便聽到夜色里傳來一陣哭泣的女聲,角落裡一個白衣女子蹲在地上哭得極其淒切,魏長天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小心翼翼地開口,「這位姑娘,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