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總,這……」副導演呆了呆,沈大少目的明確地朝化妝間的方向去了。
化妝間裡。
化妝師一邊給聶軒景臉上沾上胡茬,一邊感嘆:「聶老師皮膚可真好,平時怎麼保養的?」
「就儘量早睡早起吧。」聶軒景笑道,「那麻煩給我化得憔悴點,看不出皮膚好的樣子。」
「那我再給您化倆眼袋?不過那樣可不太好看。」
「沒關係,儘管化。」聶軒景看著自己眼裡的紅血絲道,「我這兩天刻意沒睡好覺,但離應有的狀態還是差點。」
聽聞弟弟死訊後,鍾濤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兩個月閉門不出,把自己熬得形銷骨立,鬍子拉碴,憔悴得脫了形。
也就是這兩個月里,他創作出了一鳴驚人的戲曲劇本《衣冠冢》。
講述古代亂世里女子千里尋夫,經過諸多坎坷,最終只尋得一件破爛的衣衫,雙手刨地為丈夫立了一座衣冠冢,在冢前咿呀唱起往日的歲月,又交代公婆叔伯兒女諸多瑣事,令人為之潸然淚下。
這也算是,他為自己屍骨無存的弟弟鍾瀾,立的一座衣冠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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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戲中戲字數有點多,既然寫了,就先放作話吧)
「如今他們開始攻占上海,南京城離上海有多遠?捂著耳朵,就聽不見黃浦江上的炮火聲?什麼秦淮風月,什麼歌舞昇平……」
少年慷概激昂的聲音緩下來,悲憤,不甘,還透著幾分痛楚的茫然。
「完了,什麼都要完了!」
終於拍到了當初試鏡時這場戲,駱笛按照上次那樣演,蔣修也沒喊咔,想來應該是滿意的。
這番痛心疾的陳詞卻沒有得到喝彩,現場沉默了一會兒,沉默到少年一腔熱血漸涼,自嘲一笑。
笑自己竟跟一個戲子談論國是,他們這種人,懂什麼?
鍾瀾待不下去了,他提步要走。
「鍾三少爺,可曾聽過戲?」這時蝶裳從桌邊緩緩站起身,聲音清如鶯啼,一時把他定住了。
待聽清蝶裳說的什麼,他又是惱怒又是悲涼,冷聲道:「國難當頭,哪有這等閒情。」
他想說哪有閒情去看你們搔弄姿,話到嘴邊,到底留了分情面。
蝶裳也不惱,只用鼻子輕哼了一聲,問他:「那敢問,國難當頭,鍾三少爺又在做什麼?」
鍾瀾一怔。
「少爺您讀過書,曉大義,胸中儘是國家興亡,天下蒼生,那你可知,什麼叫作蒼生?」
蝶裳將虛掩的窗徹底打開,一時間整間屋子都敞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