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贵的脚步轻轻踏在湿润的柏油路上,眼神种着深深的悲伤,那么美,谁也看不出她是个遗落者,被时光不分昼夜分离的人,在这孤单岁月里如此漫长的离去前,孤单的等着守护神再次回到她的世界。
随着风的停摆,初雪片片薄薄的飘落,那样猝不及防靠近了馥汀兰的脸和身体,并不稠密,细微的声音动听的轻抚她的心脏,她分明能感受那温度,停住脚步,用指尖接住那些脆弱而美好的花瓣。
小摊上一副梧桐双兔图,正是当年沈安之与自己曾经逛鬼市时喜好的,她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气,鬼市绚烂的灯火,让她恍如隔世,那个寒冷的冬季,初遇沈安之,也是这样的潮湿味道,她不禁蹲下身,伸手摸了过去。
一只白皙清秀的手同时拽住那画,并出其不意地抓在了馥汀兰的手。
抬眼间,那是一张俊美得正好的脸,男人的眼中正为他的唐突表示歉意,并回以绅士的微笑。
这个人实在太像沈安之,眉眼、身型、举手头足、说话的语气,就近近的在咫尺之间,他那一张薄薄的嘴唇仿佛在对她说,“阿兰,八十年过去了,别来无恙。”
馥汀兰像是还没从梦里醒来,紧紧的握住那人的手,十分伤心,也许她这辈子就是等着这一刻,能再次遇见沈安之,她默默地看着那张脸,恍惚回到了少女时代,生的一切只是老天与她编织的一大通情深意切玩笑罢了,她还是那个阿兰,面前的沈安之从未离去过。也正因为有了这么一段因果,将馥汀兰引入了彻底万劫不复的困局,让她因此生生折腾掉了半条命。
“安之……”
馥汀兰承着情,湿透的衣裳裹在身上,不想逼得她打出了一个轻轻的喷嚏,这一喷嚏让她变得清醒,突然抽回了手。
馥汀兰收回视线,尚且没有将话说完整,脸色惊愕的站起了身,并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男子暖暖的看着馥汀兰,将一把黑色的雨伞撑在了馥汀兰的头顶,“抱歉,我叫马子皓,不知道小姐也看上了这幅画,刚刚是我唐突了。”
第五十章夭夭雪花漫天
他站在初雪里,夭夭雪花漫天。
这声音熟悉的像初见的沈安之,馥汀兰心神在退让中,被一个路人撞到了肩膀,原本可以借着巧力稳稳当当站回那里,却一个不小心身子一歪,直愣愣向后栽去。马子皓身材虽不壮,但个子高大,上手一擎,十分容易就将馥汀兰揽入怀中,馥汀兰被他那一副硬朗的胸膛抵着,瞬间已紧紧贴住耳畔,虽看不见面上的神色,但那一副咚咚的心跳十分真切。因贴的太近,一股熟悉的味道从马子皓身上漾漾而来,恍惚感觉这滋味似曾相识,牵连得馥汀兰心底模糊,将头不自觉深深埋进了他的肩窝处,“你确是安之,为何要骗我是他人呢?”
马子皓看着怀里的馥汀兰有些神神叨叨,却也不好惊动,松松的搂着,只任由她这样抱着。
许是馥汀兰孤单了太久,昨夜梦里这一番沧海桑田,使得那等倾国倾城的容颜,在一瞬间沉在了胸口,她眼中染了一两丝的殷红,感觉那嘴唇紧贴着脖颈处,气息十分不稳的缓缓抚上来,身体深处有热度突然涌上来,却听得他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小姐,这幅画要不让给你吧。”
能感觉脖颈处那气息终于渐渐稳了下来,这情景自然有些尴尬,馥汀兰心中略有异样,不晓得该如何回答,因走神得厉害,红着脸轻咳一声,将马子皓推出了身前一段距离。
马子皓勾着一侧嘴角,一双深眸闪了闪,从上到下扫视着馥汀兰,“可是将我错认成了什么人?这是不是我的幸运。”
馥汀兰生生被哽住了,红着脸若有所思,压低了声音咬牙绷着字道,“抱歉,我认错了人……”
说着马子皓礼貌的伸出右手,“还不知道小姐尊姓大名,我刚刚从扶国回国,对古玩有些格外的兴,会在这里停留几日,想必我们是同道中人,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同行?”
那一番前尘往事,怎可能令她的心此时四平八稳,馥汀兰竟有些语塞,托着希望的眼神在半空中僵了许久,默默收了回去,她掩饰着脸上的颓然之色,掸了掸肩膀上的雪花,淡淡道,“与我喝一杯咖啡吧,说说你想去的地方。”
馥汀兰贪恋眼前这人一张神似的脸和他身上的味道,或者说贪恋他的全部。如果硬说眉眼间哪里与沈安之不同,那便是他那一双眼睛更加伶俐一些,整个身材更加高大一些,便是世上有两个如此相似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被碰见的。此番若能借着这处机缘,不管是相伴而行,还是远远望着,也算有个念想,她无论如何做不到就这样放走他,在雪夜的雾色中,挺直的身影,飘飘渺渺很不真切,那眉眼间藏着千山万水,姿容文雅,想到这一切令馥汀兰沉寂了太久的心微感兴奋。
这是馥汀兰几十年中说话最多的一天,本以为那心再生不出一丝波澜,她一双上挑的眼角始终泛红,衬得容色娇贵,马子皓带着异域情怀,热情似火,让馥汀兰一时难以招架,虽然馥汀兰多数都是在听,并不作答,但她始终望着眼前之人,二人初见,她已经错误的将马子皓当作了沈安之,一心扑在了他身上,如此才有了这一番纠缠。
“不知道能不能问,我可像你过去的爱人?”
马子皓这一句话让她无法稳住心神,将咖啡杯停在了唇边,终柔声道,“那是我唯一倾心深爱过的人,如今一切只是我的无端幻想罢了,他早就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