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没有人再在意曲子的来历了,它的编曲是否成熟高,是否出自名家之手,已经不再那么重要。
只有此刻的一场心无旁骛的演奏,只有这一让灵魂也变得柔软了的曲子,存在于整个剧场之内。
舞台之下,昏暗的走廊上,一直站在阴影中的明浼却忽然哂笑一声。
这么长的培训时间以来,他没有严格要求过鹿言,不是因为她天赋不够,领悟不了,也不是因为她心不在焉,整日敷衍了事。
而是他明白,她和他之间缺少了一点东西。
那也许是“默契”
,也许是“气场”
,或者更难以言喻的无形之物。
直到现在,倾听了这一场合奏,明浼才有了答案。
——其实只是因为,她想要的拍档,从来都不是他。
“自欺欺人”
不是一种美德。
明浼见过许多这样的人,像是鹿雪,像是鹿言,像是很多很多的人。
可到今天,他才恍然察觉。
其实自己也未能免俗。
婉转的琴音忽而向上,激流也不算激流,却高昂着冲上云霄,像某一刻破土而出的幼苗,它见到了光,见到了生命的另一种颜色。
天空之下,你我好像并非那么孤独。
鹿言再一次睁开眼,不知为何,已是泪流满面。
她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只能吃力地拉完最后一组和弦,竭尽所能地让这场收尾更完美一些。
但钢琴的旋律掩过了她的瑕疵,也融入了她的瑕疵,成了可圈可点的记忆特点。
鹿言鬼使神差地回过头,在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前,看了一眼他的脸。
安成星似有所感,抬头看过来,随后泰然一笑。
就像每一次她回头,找见了他的那一瞬间。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他都在那里,一睁眼便能看见。
一曲结束,台下静了许久。
直到评委席上的老师带头拍了拍手,观众席上才断断续续响起了掌声,从稀稀拉拉,到整整齐齐,愈的嘈杂热闹。
安成星站起身来,走到鹿言的身边,和她一起鞠躬谢幕。
舞台的幕布拉上之后,他才无声地松了口气。
安成星起了身,正打算从舞台上下去,就被一只手悄悄地握住了手掌心,还带着一点湿润。
温温热热的,像出汗了。
安成星转头看过去,就见她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嘴唇一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