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禾靠在轩窗边上看树,疑惑道,“那时总觉得好长好长,这段路也都是坑坑洼洼的石头呢。”
绿盈稍一设想便觉得心中一酸,“夫人如今不必再受儿时那份苦了。”
薛嘉禾抿着嘴唇笑出小梨涡,“嗯,我的孩子也不必。”
两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正是薛嘉禾最后没有拒绝幼帝给她那些银票的原因。
小时候的经历叫她明白金钱的重要性,幼帝又很有分寸,给的钱不算多也不算少,连摄政王府的一个花瓶都不值,薛嘉禾回绝两次后便收下了。
在这等小乡村里生活,这些钱足够用很久很久。
“还有我帮着夫人呢。”
绿盈也跟着笑了起来,“夫人尽管吩咐便是,我什么都能做。”
“那咱们今天先去买个合眼缘的房子,够住就好。”
薛嘉禾道,“家里以后反正没有下人,只要你我加上两个孩子就算。”
薛嘉禾对这些买卖置办一无所知,绿盈也不放心她自己去办,自然应了下来。
事实上在薛嘉禾提出之前,绿盈早就在心里想过数次这事了——总得先有个安稳的地方住才行。
毕竟那个“小将军”
能不能派上用场,还要见过之后才知道呢。
当马车停下时,绿盈立刻先下了马车,她站在村庄门口一眼扫过去,稍稍收敛起了自己先前对这个深山老林里村子的嫌弃之情。
村庄虽然不大,遥遥一眼都能从头望到尾,看起来最多也就几十户人家,但围绕着村庄的却是一望无际的黄色油菜花,映得天穹都明亮了三分,叫人光是站在外头都觉得心情愉悦。
将薛嘉禾扶下车时,绿盈诚心诚意道,“夫人说得对,这是个好地方。”
薛嘉禾小心翼翼地踩实了脚,一抬头有些怔愣,“怎么变这样了?”
车夫在旁讷讷解释道,“这位夫人离开时是不是有几年了?两年前长明村才开始种这菜花的,一开始只是为了作物收成,后来有个好似很有名的诗人来了一趟,作诗称赞这花好看,后来诗句流传开去,年年还有不少人特地跑来此处看花。”
薛嘉禾笑了起来,“原来如此。”
车夫是个憨厚汉子,将车上东西搬下放在村口后,拿了说好的钱后便驾车离开,多看薛嘉禾一眼都不太敢。
绿盈提了两个箱子,可不敢让薛嘉禾弯腰提重物。
她看了一眼对自己外貌一无所知的薛嘉禾,心中轻轻叹息:恐怕回到了这长明村,薛嘉禾心里都把自己当成当年那个黑不溜秋小丫头了,哪里意识得到自己的鹤立鸡群?
就算换了一身棉布衣服,薛嘉禾的气质样貌便同这朴素的小乡村明显的格格不入;再不济就是绿盈自己,也知道她一看便是外地来人。
但薛嘉禾非要在这儿住,绿盈也没法,“夫人,村中有打尖住宿的地方吗?”
薛嘉禾想了想,道,“先去我从前住的地方看看。”
绿盈应了是,心中有些怀疑那十几年前的房子究竟还在不在。
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似的,薛嘉禾边走边道,“我跟着先帝派来的人走时,将房子托付给了值得信任的人,即便房子不在了,应当也能找到那户人家的,我想和他们打声招呼。”
绿盈好奇道,“是哪一户人家?殿……夫人同我提起过吗?”
薛嘉禾笑盈盈点头,“说过的,我快饿死时,给我送了馒头的好心人。”
她说得轻松,绿盈听着又有点难过起来,心中想着若那一家真是好人,她也得好好谢谢对方当年的善意。
长明村同以前大变了样,薛嘉禾在村里绕了一会儿有些茫然,她张望着来时路,疑惑道,“我不应该迷路啊?”
绿盈:“……”
她指了指最近的一户人家,道,“夫人,我去问个路?”
两张陌生面孔在村里走的这会儿,已经引来了不少好奇的注视,不远处那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正是其中一员。
薛嘉禾犹有些不服气,但看了眼绿盈手中的箱子还是点了头,“你就问,张猎户一家是不是还住在这里。”
绿盈记下便上前同那年轻妇人问路,对方听罢便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还当你们也是来赏花的,没想到是寻人……张大爷家我知道,我带你们过去吧,他们家偏得很,不太好找。”
妇人说完,便回头往院子里喊了一声,绿盈听着像是个名字,果然里头有个男人应了声。
“我把孩子给我男人带着先。”
妇人对绿盈解释道,“那边那位是……你家夫人吧?可否请她过来,张大爷家在这边走。”
绿盈点点头,看这妇人没有功夫在身,看着也并无恶意,正要转头往薛嘉禾身边走去,妇人身后的门就被拉开了,一个高高大大的汉子从里头走了出来,道,“什么事?”
绿盈迈了一半的步子猛地收了回去,她惊愕的视线落在这个男人身上停留了片刻,扫过他左眉上那道断开的疤痕,有些难以置信:季修远虽然说了那“小将军”
必定就在方才经过的镇子附近,可也没说就在薛嘉禾从小长大的村子里啊!
作者有话要说: 阿禾:解放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