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禾指间轻轻一捻,枫叶在她手里滴溜溜转了两圈。
她看着火红的枫叶轻轻笑了,“嗯,托你吉言——这些差不多就够了,我们回去车上吧。”
绿盈应了是,小心翼翼收起了掌中枫叶。
薛嘉禾往辇车的方向走了几步,那种被人直直盯着的感觉又重新升起,她忍不住再次回过头去,只见后头密密麻麻的士兵护卫随从,正是秋狩队伍的领头处,什么也瞧不出来。
她皱了皱眉收回视线,缓步回了自己的辇车。
“王爷,长公主进车了。”
容决屏气凝神等了半晌,直到耳边传来侍卫平静的声音才松懈下来——很好,薛嘉禾没现他。
“长公主将王爷半夜送进她帐中的幼猫送给蓝家的五姑娘照顾了。”
护卫又面无表情地接着禀报。
容决脸一黑,“我见到了。”
明明自己也喜欢得紧的玩物,薛嘉禾居然眼睛也不眨就转手送人了。
连送三次礼都碰得满鼻子的灰,容决也没了辙。
可这等隐晦的方法若是行不通,要他低声下气去找薛嘉禾开口认错道歉,这容决自认也是做不到的。
就好似他要是向薛嘉禾低头,就承认自己低她一等、以后便再也挺不起腰杆子来了。
容决想来想去,到底没能拉得下脸去西棠院请罪,回到汴京之后干脆将怒火都迁移到了蓝东亭的身上,两人在朝堂里外斗得风声鹊起,一时间两派势力之间刀光剑影,要不是幼帝在中间盘旋,口舌之争都要升级成大打出手了。
一日也就罢了,三五日下来,幼帝也注意到容决与蓝东亭之间气氛诡异,问了蓝东亭毫无所获,头疼的少年皇帝干脆就写了封信叫太监送去了摄政王府西棠院里。
薛嘉禾拿到信时只当是平日叙家常的信,打开细细一品,才觉幼帝是寻求她帮助,又旁敲侧击地问她知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究竟生了什么事的。
薛嘉禾哪能说出实情,思虑片刻便避重就轻地给幼帝回了信,安抚他的同时又保证会从容决这头想想办法。
说是要想办法,可薛嘉禾这会儿是真不想和容决扯上任何关系,哪怕见一面都觉得膈应。
这个半醉半醒夺了她身子的人,居然冤枉她和别的男人有染;若是那一晚的事情真有一日暴露出来,容决恐怕十成十也是不会信的。
不如说,届时容决定会再度想起前次的冲突,心中更加笃定她是勾三搭四的人。
薛嘉禾揉了揉自己手腕上好得差不多的淤青,撇撇嘴:所以,她才打定主意不能将事情透露出去,否则终有一日会传到容决的耳朵里。
“殿下,管家来了,”
绿盈唤醒了沉思中的薛嘉禾,她面色有些古怪地道,“似乎又是来送东西的。”
薛嘉禾抬眼,轻声叹了口气。
自从围场回来之后,也不知道容决是不是拉不下脸,虽然他的面是一次也没见着,但礼倒是一箱一箱地往西棠院里送。
最绝的是,管家还一口咬定这只是王妃该有的份例,绝不是摄政王主动要求送的。
既然他这么说,薛嘉禾自然也毫不留情地说自己先是长公主,而后才是摄政王妃,用不上这些份例,全给一一打了回去,连盖子都没掀开过。
但今日……
薛嘉禾看看手中刚从宫中送来的信,落款上写的是“弟式”
两个字,还是心中一软,道,“收了吧。”
绿盈微讶,反应过来后才应是出去了,不消片刻便带回来一个小箱子。
薛嘉禾瞧了眼,兴致寥寥,“收起来吧。”
“是。”
绿盈心中叹气,抱着这一箱子沉甸甸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去了外屋放好,想了想又取出在围场时容决派人送来的黑罐药膏准备放到一块,结果盖子一掀,险些亮瞎了眼睛。
——这满满一盒,里头装的竟都是饱满浑圆的各色珍珠,最小的也有将近龙眼大小,堆在一起珠光宝气得叫人瞠目结舌。
绿盈自持自己在宫中已经见过许多好东西了,可这样的珍珠,一套贵妃用的头面上也不过镶嵌数颗的本领,容决竟一送就是一盒子,跟送一盒烂石头一样的大方随意。
绿盈不敢再将这一盒过于贵重珍惜的珍珠放在外屋,重新抱着又回到了内屋里。
薛嘉禾听见响动,回头看了一眼,视线落在满盒的珍珠上,也只是动了动眉梢便指了个方向,“放那儿,丢了赔起来可要命了。”
绿盈将盒子收好,才忍不住问道,“殿下,这样成色的珍珠,宫中也不多见,您用不上吗?”
“用不上,也无需用。”
薛嘉禾淡淡道,“美则美矣,我却更喜欢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