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才意识到,其实他内心深处很怕尤锦颜离开。
他忽然有点茫然,走向她的脚步变得迟疑。
尤锦颜正坐在酒楼靠窗的位置,一只手撑着下巴,目光斜斜地穿过窗看向外面,似乎等得久了,恹恹的样子。
她并没有在细看什么,眼光四处漫游,余光捕捉到他的身影,散漫的眸中忽然有了焦距,直起身子对他招了招手。
他忽然想起早上她对他说,商追,不如你入赘到我家吧。商追,你是不是喜欢我?
喉头的痒意逼出一声低咳,他低下头用手抵住唇,缓了缓抬起头,她已经站起身走向他。
她脸上明明瞧不出什么笑意,但他就是感觉她心情很愉悦。
当初他和她素不相识,为什么他就能在和无数人擦肩而过中,唯独察觉到她。
商追想起多年前那个被病痛折磨清醒的早晨,侍奉着神主本体的大巫祝们惶然地跑到他屋里,惊恐得语无伦次,从支离破碎的语言中他得知,神主的本体突然开裂了。
他那时没有不安,没有彷徨,甚至有种这种宿命或许终于可以解脱的释然。
随着神主本体开裂的诡异现象,星典突然乱序,短短一天,星图重布。
这一切无不昭示着,他们以为按部就班的生活轨迹其实已经被神融入新的章节,一切已经重新开始。
这实在在匪夷所思,神主一直有神降,但他们从不知神主竟能逆转时空,回溯时间。
但星典的重行轨迹无一不昭示着这个令人咋舌的解读结果。
两年后,神主亲自在本体上降下神谕,启示信众失落的肉身目前正在姑苏。
本以为他这辈子要拖着病体困死在南疆分家,没想到神谕要他临危受命。
他根据神谕的指示,在张焱派人到南疆打听商路信息时故作巧合与张焱联系上,然后以第3方利益体的身份来到姑苏,与张焱合谋之后,以他妻弟的身份接近陆是臻。
陆是臻的父亲是个失败的载体,懦弱且无能,因为一个女人背叛了神主,偷身下到江南,但神主无处不在,他又能藏到哪儿呢?
神主不在乎他,他的去留根本无所谓,但陆是臻的出生无疑是特殊的,每隔几十上百年,神主的肉身就会降生在宗家,陆是臻无疑就是那个人。
这么多年,神主没有下令将陆是臻找回南疆,但他知道,神主一直在注视他。
宗家的人和分家的人一样,永远活在神主的凝视之下,永远……背负着神的荣耀和神降的代价。
尤锦颜。
他对她异常的感觉……如今想来,极有可能是因为神主重布了星图。如果以这个假设为前提,他和她一定早有因缘,只是随着神主对时间的回溯,他们都抹消了从前。
若真如此,那他和她从前是怎样相识的?又有着怎样的因果?成亲……
他们,之前难道成亲了?!
这般想着,商追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尤锦颜见他立在那里,清瘦的脸上怅然迷惘,剥去往日隐忍的清冷神色,双目闪着仿佛春寒时节漏下的一缕日光。
带着淡淡凉意的温柔。
尤锦颜走到他跟前唤醒他,“什么呆啊?算到了?”
“嗯。”
“真能算到?算子说陆是臻在哪?”
尤锦颜好奇道。
商追别开脸,简洁道:“京城。”
尤锦颜心里其实不信什么占卜,不过她在意的不是陆是臻,是雅儿是否已经安全回京。她必须回京确认一番才好。
尤锦颜道:“我现在要立刻回京,你也去?”
商追道:“这是自然。”
尤锦颜点点头,“那你先吃点东西,我们即刻启程。”
二人赶往京城,抵达京城的那天,正是李欣安出嫁前夜,也是陆是臻答应配合苏言叙做个成亲戏码的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