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白白地问。
这是任延第二次心脏觉得疼。他终于懂得,暗恋的人,不仅靠近他、快要亲到他时会觉得心口疼,知道他似乎原来心有他属时,也会疼。并且是百倍、千倍的疼。
疼到他不能呼吸、不能维持挺直胸膛的姿态。疼得他要躬下身。
安问迟疑了一下,没说话,对他意味不明地点了下头,去安排剩余的同学、剩余的车辆。他走得那么急,似乎要逃避任延的这个问题,因此并没有看见任延变幻的脸色。
他的脸色僵冷了下来,却是色厉内荏,若非路灯昏黄,恐怕会出卖他的苍白。
车来了,安问目送他跟卓望道及另一个同学上了车。安问俯身在窗边打招呼“待会儿见。”
剩余两人都回他待会儿见,任延坐在里侧,应当是不方便吧,安问心想,他没有回他,而是不合时宜地、专注地看着手机,像是不知道该干什么。
纵使包了最大的包厢,被二十几个学生一坐也显得拥挤,歌单转眼之间就预约到了几十之后。一群人先齐声给安问唱了生日歌,祝他生日快乐,嬉闹着起哄着许了愿、切了蛋糕、灌了整整一满杯啤酒,才算走完了过场。
去走廊上透透气时,叫宁宁的女生追了出去。
“你知道我来干什么的吧。”
她微笑着说。
“你吃蛋糕了吗”
“别这样。”
女生说。
安问糊弄不了,脸上神情无奈下来“谢谢你今天来参加我生日。”
“谢谢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也还是邀请了我。”
“我们是朋友。”
“嗯,虽然我竞赛总是输给你。”
安问笑了一下“去唱歌吧,好不好”
“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没有。”
“两年了,你觉得我如何呢要是你今天拒绝,那我们就北京见。”
安问又笑,脸上无奈加深“你吓我啊。”
“安问,”
女生叫他,往前移了两步,靠他很近,隔着身高差仰望他“不如试一试,好吗”
安问被酒精浸染的脚步虚浮,被她靠上肩膀时,轻轻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扶住了走廊壁上的罗马立柱“我”
女生的身体带着香水的花香,那是与任延截然不同的气味。安问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时刻,他想起了任延。他要说什么忘了,只有萦绕在鼻尖的香,说不上好坏喜恶,只是让他神志不清。在女生“我知道你对我也有好感”
的声音中,包厢门被打开,任延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包厢里的歌声被门阻隔,走廊上好安静。
安问更紧地握住了罗马柱,想要推开女生的冲动很直接,只是还没有动作,便看到任延对他点了点头,脸上是难以辨认的遥远笑意。是的,他勾了勾唇,近乎礼貌的表达。
那一晚,安问不知道任延是什么时候走的,有没有人送他出去坐车,又为什么这么早就走。
过去的几年,任延总是陪他到零点前的最后一秒,说最后一声生日快乐。因为那样就是从头到脚从早到晚从晨到昏的,圆满的快乐。
损友们的小群得到由当事人的最新消息“他喜欢女生,在十八岁这天脱单了。”
“jes你现在是不是很难受”
损友们关切。
回程的出租车驾驶平稳,是任延的手指抖。
“还好。”
他如此平静地回复,维持了自己骄傲的体面“也许是有了预感,所以真正生时,不算接受不了。”
他只是需要睡一觉,迫不及待地,需要睡很长、很长的一觉。
“你要跟他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吗”
出租车司机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窥探。这个乘客好奇怪啊,他失笑出声,似乎是为了一件好笑的事情哭笑不得,而在下一秒,他却用宽大的手掌抵着额头,肩膀抖动着,热泪从掩住的双眼滚落。
回忆到去打耳洞的痛时,安问从地下铁的掩体通道出来。华灯初上,十月份的晚风咋暖还凉,吹动少年白色的衬衫衣摆。
地铁口有卖鲜花的小姑娘,安问抽出了一束郁金香,扫码付款。
帖子里已经盖了五十几页高楼了,他顾不及看,自顾自更新出地铁了,三分钟路程,顺便买了一束郁金香。
他用语音打字,手机抵着唇边,随着脚步微喘y第一次送我花的时候,送的是白色郁金香,那个时候我十六岁,他叫我南洋公主,很想打他。